殡仪馆外的梧桐叶被烈日烤得蔫头耷脑,沾着的晨露早在七点就蒸发殆尽。·x!j?w/x`s.w!./c\o.m`柏油路蒸腾着扭曲的热浪,景喆的皮鞋碾过满地碎金般的阳光,黑色的polo衫扣子全系着,勒得他脖颈发紧,汗珠子顺着鬓角滚进领口,洇出深色的痕迹。王月的骨灰盒在灵车上泛着冷光,金属表面反射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如同她生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两个孩子攥着他的衣角,十七岁的女儿景朵朵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被晒得发白的围墙,九岁的儿子景宇轩则低着头,用脚尖无聊地踢着路边滚烫的石子,凉鞋底几乎要被地面烙化,小脸上还留着泪痕,却不见太多悲伤的神情。送葬队伍稀稀拉拉,每个人都蔫蔫地耷拉着肩膀,汗衫后背湿得能拧出水,偶尔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打量着这对似乎并不怎么悲痛的儿女。
火化间的铁门 “咣当” 关闭时,一股热浪裹着焚化炉的焦糊味扑面而来。景喆突然想起王月生前最爱买的那支豆沙色口红,此刻正和她一起化作骨灰。喉间泛起一阵苦涩,他转身走向休息区,空调出风口吹着断断续续的热风,王月父母正坐在长椅上,面前摆着几杯凉透的茶水,杯壁上的水珠早已干涸。
“爸,妈,喝点热水吧。” 景喆强打精神,递过保温杯,掌心的汗在杯盖上洇出模糊的手印。?比/奇·中_文¨网- -无^错*内^容`王月父亲没接,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开口,说话时喉结剧烈滚动,显然也热得难受:“我们闺女的保险单呢?” 景喆一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被汗水浸湿的褶皱:“什么保险单?” 王月母亲猛地站起来,塑料椅子在滚烫的瓷砖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她肥厚的胳膊上布满汗珠,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别装糊涂!她之前说过自己买的意外险,大病险,保额一百五十万,受益人是谁?”
景朵朵倚在贴满瓷砖的墙边,冰凉的触感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小声对弟弟说:“早知道会这样,这些人只会为了钱能吵翻天,没有一个人会真正关心妈妈。” 景宇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金属外壳被晒得发烫,“咔哒”“咔哒” 的声音在闷热的休息区格外清晰,惊得墙角的苍蝇嗡嗡乱飞。
景喆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汗水流进眼里涩得生疼。他想起王月最后出院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大热天,她偷偷塞给他一张保单,手心的汗把纸都洇皱了:“别让我爸妈知道,他们要是知道钱在你这儿,能把咱们家拆了。” 此刻面对岳父母灼灼的目光,他突然有些心虚,喉结滚动着咽下被热浪烤干的唾沫:“那是王月的遗产,应该由孩子继承……”
“放屁!” 王月父亲拍案而起,搪瓷茶杯里的水溅在景喆裤脚,在深色西裤上洇出浅痕,“我闺女辛苦挣的钱,凭什么便宜你们景家?” 王月母亲更是直接扑过来,汗湿的头发粘在脸颊上,指甲几乎要戳到景喆眼睛:“你个杀千刀的!是不是早就惦记着这笔钱,才故意停药害死我闺女?”
景朵朵皱了皱眉头,额角的汗滴进眼睛里,她不耐烦地抹了把脸,开口:“够了,别吵了。~1~8,5.t`x,t-.!c¢o¨m^”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仿佛这声抱怨比争吵更有穿透力。景宇轩也抬起头,被汗水糊住的眼睛里满是厌烦,小声嘟囔着:“烦死了,热死了。”
景喆再也压抑不住,两天来的疲惫和委屈瞬间爆发,汗水混着怒火从毛孔里喷薄而出:“你们讲点理行不行!王月是我老婆,我怎么可能害她?再说保险单是她自己买的,我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个事情……” 话没说完,王月父亲的拳头已经砸在他肩膀上,像块烧红的烙铁落在身上。景宇轩吓得缩了缩脖子,却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哭出声,只是默默往姐姐身后躲了躲,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景朵朵则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眼前发生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只是偶尔抬手擦掉下巴上的汗珠。
“别打了!” 办完手续出来的景川赶忙上前拉开两人,衬衫后背早已湿透,像块深色的抹布,他被王月母亲一把推开,踉跄着撞在饮水机上,流出的冷水溅在脚踝上,带来短暂的清凉,“你们景家没一个好东西!老头子刚走,又克死我闺女,现在还想吞钱!” 她转身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喊,声音因燥热而嘶哑,“大家评评理,这种男人该不该千刀万剐?”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拿出手机录像。景喆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聚光灯下的小丑,所有的尊严都被这酷热的天气和无休止的争吵蒸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