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在他手下都是一招秒。

不过，若对上了化仙境呢？

归海收缩五指，锁链勒得更紧，狠狠勒进奚停云的皮肉，让他动弹不得。

在纯净的灵气阵法之中，奚停云身上的黑气被洗涮干净，此刻的他像具毫无声息的布娃娃被锁在阵法里，脑袋低垂，紧皱的眉头和因为咬合用力而紧绷的下颚线被藏在暗处。

但归海不敢大意，无面这个魔头的臭名他有所耳闻，而且眼前伏尸数十具的战场，连乘虚境修士都惨死在他手中，也让归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归海继续叠加阵法，一圈一圈，筑成结实的牢笼将奚停云困死在里面。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拍手贺喜，庆贺这魔头落网了！

宁栖木从船舱里跑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西下随着底气增多，从而胆子大起来的怒骂和鄙夷声中，奚停云被困于阵法盘中不知死活。

她和他处于临海一方，其余人处于靠山一方。

宁栖木抿抿唇，呼吸急促。

奚停云败了？

他没事吧？

宁栖木看见插在地上立着的那把重剑，通体漆黑的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它柄把上的那枚宝石发出幽幽荧光。

宁栖木下定决心，神色变得坚毅，她提起裙摆奔向重剑。

其实在宁栖木跑出船舱时，归海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归海不知道大战的前因，诧异那方竟然还有活人，跟随着宁栖木跑动的轨迹，他看到了那把被忽视的剑。

在宁栖木快要触及到重剑时，她被一道灵力打飞，一口老血呛咳出口，滚动数圈后首到后背撞到一具尸体才停下。

“哎哟……”宁栖木嘴边溢出痛哼，后背连带着左肩生疼，低骂道，“谁偷袭的我！”

出手的是归海，他不言语，高立于上方，摊手放出灵力想要将那把剑拿来。

可那剑牢牢插在地上，不动分毫。

归海眉头轻拧，继续加大输出灵力要拔出剑。

这边，宁栖木却偶然发现了被那具尸体衣摆盖住的耳挂。

鲜红的羽毛沾上的枯草，被宁栖木抖落。

应该是打斗时落下的。

奚停云刚才找的东西，就是它吗？

与此同时，窸窣议论之声随着奚停云的被困，归海真人的现世而越发大声。

无一例外，都是对奚停云的斥骂和嘲笑。

“聋子，他是聋子？”

“无面居然是个小少年，长得这么单纯，出手这么狠辣。”

“……是聋子啊……”

“魔头该死，该被千刀万剐！”

“去死吧，去死吧！天打雷劈的东西！”

“这下归海真人都出手了，这魔头也该到死期了。”

“归海真人就不能就地诛杀了他吗？怎么还困着他没有行动啊。”

“……”

这些声音落入不到奚停云的耳中。

他的世界，在无声和尖锐耳鸣中横跳。

但他能感觉到那些视线，能想象得到那些人张张合合的嘴巴口型，毫不掩饰对他的讨厌，厌恶，憎恨……

他垂头看向地面。

又杀了这么多人啊……

应该说，又有这么多人想杀他吗……

可惜啊，他们又没成功。

宁栖木……

还有宁栖木。

他突然地就想到了宁栖木。

她该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了吧，她也该知道……他是个聋子了吧……

她还敢跟着他吗？还会对他笑吗？还会叮嘱他吃药吗？

还会……有人愿意和他站在一处吗？

奚停云躁郁地拧起眉头。

浓烈的杀意堵在心口。

不会的，没有人会喜欢真正的他。

他杀人无数，坏事做尽，还患有耳疾，他是个残废！

他想杀人。

把那些讨厌他的，他也讨厌的人全都杀了！

都去死。

都去死！

猛烈爆发出的戾气竟都暂时压制了他的耳鸣。

奚停云握紧拳头，手背青筋鼓起，清晰的脉络一路蔓延进衣袖，爬上他的额角。

随着锁链被猛然挣断，阵法破碎的那一刻，少年的嘶吼响彻天际：

“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