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了。”
姜八能转过身,接过粥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温热,喉结动了动:“小柱子,哥得走了。”
老汉脸上的笑僵住了,手里的咸菜坛子“咚”地放在桌上:“走?去哪儿?这儿不是你家吗?”
“是家,”姜八能喝了口粥,热气烫得眼眶发酸,“可哥还有事没了。当年惹下的麻烦,总得自己去了断,不能留着给你们添堵。”
“我不怕!”老汉急了,耳后的红痣涨得通红,“我现在人多,儿子孙子一大帮,谁来咱跟谁拼!”
“傻弟弟,”姜八能放下碗,拍了拍他的手,“拼赢了又如何?这院里的葡萄架,墙上的奖状,孩子们的笑声,哪样经得起刀砍剑劈?哥这辈子欠的人够多了,不能再欠你们的安稳。”
他没说龟甲,没说追杀,只说“麻烦”。有些沉重,不必让这双习惯了挑货担、握锄头的手来扛。
老汉沉默了,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像他眼里的光。半晌,他才哑着嗓子问:“那……你还回来不?”
“回,”姜八能说得肯定,“等我把该了的事了了,就回梁家村,守着你嫂子和老仆,守着那潭水,哪儿也不去了。到时候,你常带着孩子们去看看我。”
收拾行李时,秀兰塞给他一包刚烙的饼,用布包了三层,又往他兜里塞了把零钱:“大哥,路上当心,有空就来,家里永远给你留着炕。”孩子们围着他,把攒的糖块往他手里塞,最小的丫头拉着他的衣角,仰着小脸问:“大爷爷,你还会给我讲龟甲的故事吗?”
姜八能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会的,等我回来,讲给你们听。”
老汉送他到镇口,把那枚龙蜕解下来,塞进他怀里:“哥,带着这个,就像我陪着你。”
姜八能没推辞,把龙蜕和“九”字玉佩系在一起,贴在胸口。他抱了抱弟弟,这一次,两人都没哭,只是拍着彼此的背,像拍着七十年的光阴。
“走了。”他转身,没回头。
身后传来铜铃的响声,是老汉把货担上的铜铃解下来,攥在手里摇。那声音越来越远,却像系在他心上的线,轻轻扯着,带着暖意。
他知道,这一别不是结束。他要去的地方或许有风雨,但他的身后,已经有了可以回头的方向——有座瓦房,有串铜铃,有个叫“家”的地方,在等他把江湖债还清,把一身风霜抖落,干干净净地回去。
风掀起他的长衫,怀里的龙蜕和玉佩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像在说:去吧,去了断那些恩怨,然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