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温和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带着一丝强硬:
“你心里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对吗?憋在心里只会越来越痛苦。
如果你愿意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一些。
怎么样?三殿下?”
拓跋煦闻言,深深看了林薇薇一眼,对她知道自己身份的事并不是很意外,反而呼兰和云清,更加警觉。
拓跋煦那双过分美丽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他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极淡,却带着浓浓的自嘲:
“说出来又如何?
我一个从出生起就注定活不长久,被父汗遗忘,被长兄忌惮,只能在这方寸之地苟延残喘的人能如何?
我不过是在此处等死而己。”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绝望和认命,让林薇薇听得心头发堵。
站在一旁的呼兰听到这番话,脸色骤然大变。
她猛地跨前一步,抢过林薇薇手里的短刃,对着拓跋煦急声道:
“您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随即,她厉目扫向林薇薇,声音警惕:
“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歪心思?想拿殿下的身份和安危做文章,要挟我放你们离开?
我警告你,死了这条心。
有我呼兰在一天,谁也别想利用殿下!”
她浑身散发出强烈的敌意和戒备,仿佛林薇薇是什么洪水猛兽。
林薇薇刚想开口解释,轮椅上的拓跋煦却再次开口了。
“呼兰,”他轻轻唤道,眼神中带着一种复杂的、似悲似悯的情绪,
“你如此紧张,究竟是在怕什么?
是怕她这个手无寸铁的中原人会伤害我这个废人?
还是怕她将我还想活着的消息传到不该知道的人耳朵里去?”
“殿下!”呼兰脸色一白,急道,“属下只是担心您的安危,她来历不明……”
“来历不明?”拓跋煦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呼兰,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呼兰一愣,下意识答道:“快十五年了,殿下。”
“十五年……”拓跋煦重复了一遍,
“从我被送到这里开始,你就一首在我身边,对吗?”
这十五年来,你看着我从一个懵懂少年,变成如今这副形容枯槁、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看着拓跋弘一次次派人送来‘关怀’和‘补品’,看着云清用各种名贵的药材为我‘续命’。
呼兰,十五年了,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怀疑什么?”呼兰的声音有些颤抖。
“怀疑那个将我送到这绝境之地,那个让你和云清‘尽心竭力’照顾我,那个表面上对我关怀备至的‘好大哥’,他真的是希望我活下去吗?”
拓跋煦一字一句地问道,声音虽轻,却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在呼兰心上。
呼兰情绪激动起来,
“大王子殿下他一首派人为您遍寻名医,若非如此,您的身体……”
“我的身体?”拓跋煦发出一声极轻的笑,
“是啊,他为我‘遍寻名医’,请来了医术高明,却只肯用药吊着我性命,从不肯医治我心病的云先生。”
一首沉默的云清闻言,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到一般。
“大哥为我送来‘滋补之物’,”
拓跋煦继续说道,语气带着浓浓的讽刺,
“比如……那些让我吃了之后,反而更加郁结难受的‘补品’。”
呼兰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拓跋煦,又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林薇薇和云清。
“不……不可能……”呼兰失神地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
“大王子殿下他明明那么关心您,每次来信都……”
“关心?”拓跋煦眼中充满了悲凉,
“是啊,他关心我是否还‘安分’地活着,关心我离死还有多远,关心我是不是己经彻底变成了一个不会思考、没有威胁的‘摆设’!”
他看着呼兰,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明:
“呼兰,真正无时无刻不想置我于死地的,从来都不是外人,而是我的好大哥,北戎未来的汗王,拓跋弘。
他怕我还活着,怕我这半个汉人的血统会成为某些人反对他的借口,怕我这苟延残喘的性命会碍了他登上汗位的路。
这,才是真相。”
拓跋煦的语气平静,但正是这份平静,才更具有摧毁性的力量。
呼兰连连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发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