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成婚未久也无所出,他们的小弟幼妹年纪还小,李贤这三男就是当今帝后的所有孙辈,很受珍视。
“耶娘赏了不少洗三的添盆,又嘱咐好些话,这两天我都不得闲。”李贤笑着摇头,“有什么可欢喜的?我还以为这次该是女了,给阿娘添个长孙女,还有趣些,居然又是个臭小子!”
“这什么话!阿允你真不惜福,小心报应——儿子你不要,给我,我要!”
太子是开玩笑的口气,话说完了,苍白脸庞上却掠过一片红晕,眼神也黯淡下来。°比?^)奇?中μ文±网!
“我当真的啊!三个里头挑一个,过继给我吧,我养着。”
“别闹了!”李贤笑出声,“大哥你才几岁?来日方长,好几十年,眨眼就子孙满堂了,现在着急过继儿子干嘛?”
“你舍不得?”太子扬下巴。
李贤对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们兄弟都心知肚明,这句激将没用。李贤对女人孩子向来不上心,他长子光顺两岁多了,见到父亲就躲,别人不提点连声“阿耶”也不叫。次子跟他一样不亲——在皇室王府,这情形倒不稀奇,但也可见李贤哪会有“舍不得儿子过继”的心情。
他只是觉得大哥没必要养子立嗣。虽然东宫如今也是无子无出,可李弘才刚二十出头,内室不乏宜男媵妾,又马上要与太子妃裴氏成亲大婚,很可能明年就有嫡长子。听父亲的口风,如果裴妃生下健康有福相的儿子,可考虑先立为皇太孙以定国本,所以大哥这是急什么呢……
“是,我还年轻。”李弘轻轻叹一口气,“古来帝王将相,老年得子继承家业的,也不乏其人。可他们总是有些缘故的,比如汉武帝,是因为原配陈皇后不育又善妒,长子戾太子又……比如蜀汉刘备,半生征战,数丧妻子,那都是不得已。我长在深宫,这么多年,内室连一个怀胎的都没有过,只怕将来也……”
李贤默然。太子这隐疾,帝后都焦虑,各种名医仙方不知找过多少,每天灌下无数汤药,至今不见效。自己这没心没肺毫不在意的人,倒是一个接一个得男,上哪儿讲理去。
不想让大哥继续纠结这事了,他提起自己今天来东宫的缘由:
“二圣想见孙儿,叫我带着娃娃们和女眷去洛阳。我正好把长孙浪跟上官氏也一并带去,本来想问问,大哥你要不要一起走,但看你这身子,再歇一阵上路比较好……”
“说的是,你还是早点动身去洛阳吧。二圣本也不愿膝下骨肉分离太久——我是奉敕监国,没办法,你还是去和三弟他们一起尽孝。唉,阿耶的病也是……多少年了。你去洛阳,早晚入宫晨昏定省,尽温清之礼,也免得有人挑拨闲话。”
“闲话……谁啊?”李贤呻吟,“还用人挑拨?阿娘看你我哪个地方顺眼啊……”
李弘嘘他一声:“少说这些!你还嫌死人不够多?”
提及“死人”,兄弟俩都沉默了一会儿。李贤知道为这桩新发的中毒案,太子深深自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转寰才有用——至少小赵国公长孙延是板上钉钉地无辜受了他兄弟俩的牵连。
“昨日传来一封天后手敕,对这案子也很烦恼。听语意,似乎洛阳那边,朝野也议论纷纷的,颇有人怀疑是武氏对长孙氏的报复……”
“所以天后直接下令,把武敏之带去洛阳,由她亲审,我们算管不着了。”李贤翻白眼。武敏之一进长安,就接到了这个敕旨,他小子趾高气昂扬长而去的身姿还在他眼前晃呢。
太子没理会他的牢骚:“我命礼部准备让长孙延之子袭爵赵国公,长大些,主持老舅公家的祭祀……迁墓归葬昭陵的事,指望那孩子是不能了。长孙浪虽看着有些能耐,他又得着重寻找六骏雕马砖,也顾不上这一头。给无忌公迁葬这等艰难费力差使,我看最好也交由礼部或者鸿胪寺,派个官员去黔州,先把老赵国公父子的遗骨带回来再说……”
“这种细务,大哥你就别操心挂怀了,行不行?”李贤无奈,“你就出个东宫令,叫礼部去办。这点差使又不难,办不好直接撤换主事官嘛……”
“你说得轻巧。涉及长孙家,谁不躲着走?我想得细致些,一步步直接往下压着推着,他们还不好太敷衍,否则你看着吧……五年以后能有人去黔州找老舅公遗骨,就不错……”
一句话说长点,李弘又咳嗽起来。寝殿里的侍人都被支出去了,李贤往前挪到床沿,扶起大哥拍抚后背帮他顺气。太子捂住嘴大咳两下,总算平息,躺靠在弟弟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