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打雷劈小毛贼
“卑官奉职不谨,疏漏轻慢,致有陵柏遭伐,惶恐无地……”
清早雨停。\x.i?a*o+s·h~u_o¢h·o/u_.`c^o?m-昭陵柏城外,敏之跟在李贤身后,饶有兴趣地打量来前来迎接谒陵使一行的昭陵令姬温。
这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须发雪白眼袋臃肿,精神倒还好,满面红光,双眸炯炯有神,弯腰驼背也不严重。情理上,他对“伐柏案”也负有罪责,所以穿了一身待罪的白麻袍,见到诏使先行叩伏。
大唐定制,安葬皇帝的诸陵均设陵署管理,主官“陵令”是从五品官员,负责陵园内洒扫供祭等日常庶务,园陵守护则另由留守将军带兵宿卫,军政两条线,二者互不统属。不过同在陵园当直,权善才、范怀义指挥兵丁伐柏砍树,陵令姬温不可能不知情,他连带坐罪是跑不了的。
之前考虑到陵署须得交接有序,诏敕只命逮捕权善才、范怀义押送京师,对姬温等官员斥责数语,命他们留任待罪。敏之冷眼瞧着,觉得这老头子还算心宽,没太多沮丧颜色。
他规规矩矩向使团谢罪行完礼,在前引路,一边骑行一边回答询问,对这座庞大陵园里的各项建置如数家珍。陪葬茔域内丘陵起伏,放眼满是苍松翠柏。滴着水的树梢枝叶间,不时露出阙台、石兽、翁仲、砖砌坟茔、祭庙。大队人马惊起遮天蔽日的飞鸟群,在祭道两边的浓荫上盘旋往复,树木、泥土、花草气息冲鼻而来。
远处山林被盛夏豪雨反复洗刷过,绿得青黑。敏之暗自思忖,这么广大茂密的林地里,住得久了,确实不会把砍伐几株树当一回事。
诸皇室陵园虽禁止砍伐草木,但真正严管的只是“兆域”之内和那一圈“柏城”。昭陵总占地有三十万亩,日常几千人住着,有男有女,有卫兵有陵工,还有各陪葬家雇来修碑造坟的匠人,煮水烧饭搭屋打铁,哪天少得了砍柴伐树?
所以宿卫大将军权善才他们,到底砍了哪里的柏树呢?
“就在我等前去北司马院的上山道路东侧。”姬温指点山上,“也离权将军他们的宿卫兵营不远。唉,权老也是一片热心肠,听我抱怨京里该调拨的木料迟迟不到,怕献殿祭堂被雨水淋塌了,招致大罪,自行叫人先去砍些柏树撑住房梁墙面……就没细想陵上伐树也是罪过,唉……年纪大了,处事不周……”
“在上山东路那边?”李贤凝神思索,“邻近新城长公主墓和纪国太妃墓那一带?”
“是。¢w′o,d!e*s¨h^u-c′h¢e.n`g?._c?o?m′”姬温点头。敏之随着他二人举头往东看去,目光刚刚越过兆域墙垣,忽听山上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恍若天崩地裂。
“铮”“铮”兵刃出鞘声大作,敏之还没反应过来,前后左右都被人影包围住了。
这是……有人在昭陵埋伏着要行刺?
李贤马前也蹿出来两个人,不过都是背对着他,手中长刀向外,警惕地张望,个子较高那劲装男是雍王府卫队统军史元真。其余人等也围成圈,将李贤、敏之、明崇俨、狄仁杰姬温等护在中心,槊盾对外。
这一下变阵倒是快速熟练,一直拖在后面的雍王卫队几声吆喝间便摆出了护主防御的阵型。不过未免大惊小怪,敏之忍不住笑道:
“雍王殿下好大面子,贼人得拉来床弩或者抛石砲车行刺,才能弄出这么大动静吧?”
李贤也没好气,一边下马一边翻着白眼训斥史元真:
“慌什么!离得老远呢,哪家刺客会先弄那么大声响打草惊蛇?”
姬温也随之下马,笑道:“郎君莫张皇,那是山上落石塌方。唉,今年雨水实在太大了……”
卫士们讪讪地收起兵刃,回复行进队列。前头这么一乱,队后那几辆女官乘坐的牛车队伍也有扰动,户婢下车问是怎么回事。敏之边下马边回身扭头看,正与第二辆车窗探出来的女子对上眼神。
三十多岁的盛妆女官向他笑一笑,颊上酒涡漾起甜蜜波纹。想到昨夜宝国寺缱绻,武敏之也回以笑容。二人目光一触即分,各自回车下马。
所有人都下了地,步行入兆域。女官们被领往陵署安置过夜,有官身的男子都得上山拜祭先帝陵寝,且不能乘马坐辇,那太不敬。李贤领头开步,一路只听姬温断断续续地唠叨:
“往年夏天也有雨,可没下过这么久……山上挖的几个积水池子早蓄满了,又决堤往下泄,真是头疼……刚进五月,北司马门后院的墙垣就被冲垮了一大半,至今没修好。前天,西坡那边又崩了片山,堆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