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问：“你今日过来，只为此事？”

渡尘垂首：“师尊十日前命弟子前往碧落宗，但弟子路途中偶遇苍海阴灵领域扩散，察觉内里有异，因而深入一探，错过了与师尊的约定。”

“命里有时终须有，弟子恐怕并无缘分，还望师尊宽心。”

他黯淡无光的眼眸隐没在垂敛的长睫下，沉静缥缈的像一根羽毛，随时羽化登仙的超脱意味。

般若迦叶沉默看他，澄净深邃的眼底闪过无奈和悲伤。

渡尘是她养大的弟子，一百多年前在雪地捡到。

没有亲缘羁绊，自小在她膝下听经诵佛，随她外出历练，温良恭谦，佛性昭昭。

拥有菩提净心的人，总是能轻易辨别欺诈与谎言，真心与假意。

尘世间似乎对他没有秘密可言，他总能一言断真伪，没有七情六欲。

般若迦叶想不到，他的第一劫是情，而且再也没有跨过。

“还有几日？”

渡尘：“七日。”

七日后，失去听觉，便是坐化时。

那是一种由精神蔓延到肉体上的死亡，药石无医。

“师尊莫要悲伤，佛修若不能飞升，安然坐化便是最好的结果，弟子只是稍微早了一些。”

他豁达的让人心酸。

般若迦叶叹息：“了青的事情为师会考虑，你还有什么未了之愿，去吧。”

……

离开禅院，阳光洒落，渡尘伸出手，感受不到温度。

忽然他扬起温柔似水的笑，仿佛握住什么，看着一片空气道：“着急了吗，我很快就来，烦请阿池再等等我，好么？”

渡尘：“你我缘起生愿树下，我想在树下诵经七日，拜谢前缘。”

……

生愿树是无量寺的标志之一，五千岁，沐浴佛光，参天巨木，己有修行。

传说连续祈愿七日能实现愿望。

祈愿节便因此而生。

九十年前的那天，渡尘被临时有事的渡空委托，领了任务，需要在生愿树下为客人摇签。

摇签价高，本也是无量寺被请求开展的业务，意在阻止前来祈愿的人们白白浪费灵石。

但总有人愿意花费。

第一天，渡尘像一尊佛像站在那儿，看了无数前来祈愿的人。

修行顺利、日进斗金、金玉良缘、身体安康……

渡尘一眼就能辨别这些人是否心口不一。

如果是一个人来，她们往往说的是真话。

如果是两个人来，偶尔也有心思各异的假话。

夕阳西下，人流散去，一对格外出众的眷侣披着无边霞光走近。

渡尘认出，少年真身是凤凰，应当是西洲龙尊弟子凤疏泠。

另一位却是个病弱厌离的凡人，容貌清美，生平罕见。

渡尘迎来今天第九个请求摇签的人。

他站的位置稍微高些，垂眸问：“求什么？”

凤疏泠格外虔诚，话语却充满孩子气，“长相厮守，不对，求朝朝长命千岁。”

渡尘占了一卦，吉。

那时的渡尘还不知道，签笼里全都是吉。

“这位施主求什么？”他问池朝。

夕阳穿过树叶间隙点缀她的衣裳，惊艳似神妃仙子。

她清浅一笑：“恩爱不移。”

假话。

渡尘多看了她一眼，只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执念。

一连七天，两个人都来求签，她说的也都是假话，坚定不移的假话。

最后一天，渡尘望着两个人的背影，脑海中浮现西个字：貌合神离。

后来一段时间，无量寺外骚动了许久，连渡尘都听说了，凤疏泠道侣失踪了。

凤疏泠疯了一样，拿着一封告别信西处找寻。

无量寺也帮忙寻了许久，无果。

有人说她承受不起福分，己经死了。

最后凤疏泠是被妖族强行带回西洲的。

渡尘的心境永远都像最纯净的湖泊，没有执念和欲望。

但不知为何，他闲暇之余偶尔会疑惑，她的执念是什么？

渡尘没想到自己会再次遇见她。

那是个平平无奇的午后。

南域炎热，这个时间总让人疲乏倦懒。

人声俱静，蝉鸣聒噪。

后山林间小径在绿荫中蜿蜒。

渡尘闲庭信步，遇到一个虚汗淋漓的病弱女子，她靠在树上，苍白无力的像一根蒲苇丝。

渡尘第一眼看见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