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止贺西楼。
终于得偿所愿的贺昭也会在深夜突然被噩梦吓醒,一身冷汗,身边的安萝往他怀里靠,迷迷糊糊地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他紧紧地抱着她,听着她的心跳声,心里那阵恐惧感才会慢慢消失。
但是贺西楼始终都是一个人。
他惊醒时,满室黑暗,耳边静得可怕,没有人会帮他擦去冷汗,没有人会问他梦到了什么,没有人会温柔地告诉他梦都是假的,更没有人会拥抱他,亲吻他。
他只能等,等着黑暗退去,等着天色亮起来。
其实贺家每一处都有安萝的影子,以前贺军和林思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贺昭要定期去爷爷家住两天,安萝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找事情做,打发时间。
她喜欢玩拼图,客厅面积大,她会把拼图碎片都放在地毯上,慢慢拼。
三楼的露台可以看到更远的风景,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她喜欢在露台上看日落。
她会做菜,也会做一些甜品,偶尔进厨房做菜做甜品,家里人喜欢吃,她会很开心。`@$兰?兰?文(学ˉ? [?^追;?最·{新$章$¢±节?¥ˉ
院子里有棵梧桐树,秋天的时候,她经常在树下捡落叶,用颜料在树叶上涂涂画画。
她刚开始学舞蹈的时候很吃力,会躲起来偷偷哭,但第二天一定会更加刻苦地练舞。
对她来说,在贺家的所有回忆都很珍贵,她喜欢这里,唯独贺西楼的房间,她是不会轻易进去的。后来,他强行在这间卧室里留下她存在过的痕迹,这里就成了她的噩梦,从此她避而远之,连三楼的露台都不愿意再来了。
贺西楼就在这个被她厌恶的房间里,等啊等,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天。
这一回,贺西楼把烟酒都戒了,也尽量少熬夜,反而活得没有上辈子长,死得也痛苦,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才解脱。
冗长的梦从初春延续到寒冬,从黑夜绵延到清晨,窗外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
一回生,二回熟,贺西楼闭上眼苦笑。她可真是一个坏心眼儿的姑娘。
用人在外面敲门,说夫人收养的孩子到了,贺西楼起床洗漱,下楼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假小子。她的鞋进水了,她怕弄脏地毯,站在那里不敢动。
她戴着毛线帽,穿着洗得发灰的棉服,双手都被冻得通红,很紧张,不安地抓着裤腿,听到脚步声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往楼上看来。
她穿得差能理解,但贺西楼不太能理解,她明明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也到了爱漂亮的年纪,为什么把头发剪得比男生还短。
她太小了,贺西楼想:第一次见面他就抱她,可能会把她吓哭。
所以,他就只拿了一双拖鞋给她。
她低头看着那双粉色的毛绒拖鞋,耳朵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了声:“谢……谢……哥哥。”
外面的雪太大了,晚上比白天的气温更低,安萝脚底冰凉,低头看着那双粉色拖鞋,想着应该会很暖和。
“换上吧。”贺西楼温和地开口,“我叫贺西楼,很高兴认识你。”
他半蹲下来,把拖鞋放在安萝的脚边,毛线帽遮住了一点儿视线,这样的高度,她不用抬头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睛。
他真好看哪,她认识的人里,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
安萝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她和他好像认识了很久,可明明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我……”她有些紧张,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我……我叫安萝,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贺西楼笑了笑:“欢迎你来贺家。”
上一回,她和贺昭一直定居在江城,只是过年会打通电话回家,后来很多年,他和他们都没再见过面。五十三岁那年的春天,他病情恶化,已经没有办法正常工作,只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接受治疗,每天大部分的时间在沉睡,最终死于心疾。
思念泛滥成灾时,她踏雪而来。
渴求了太久的人就在眼前,却怯懦胆小,有所顾忌,他怕吓着她,就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上楼。
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栋老房子,拐过转角时,悄悄回头看贺西楼,没人知道他平静温和的面庞下藏着多么汹涌的情绪。
贺军和林思还在外地,两天后才能赶回来。贺昭去他爷爷家了。吃饭时,安萝只夹摆在她面前的那盘菜,贺西楼知道她其实不喜欢吃茄子,不动声色地换了盘排骨过去。安萝来贺家吃的第四顿饭终于吃饱了。
贺家太大了,有三层楼,晚上比白天更安静。安萝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