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群英会的筹备,总算到了末梢。
陆蘅就算再忙,每天都会在日落之前,来书房走动走动,和李韫玉说说话。
“……那么,我走啦。”
李韫玉抱着半开的晚香玉,笑着朝他点点头。浓烈的花香还未完全浸润空气,只是若有似无地缓慢弥散。
“路上小心。”陆蘅颔首,“今夜有雨。”
“我知道——”李韫玉指了指风铃摆着的油纸伞,“我也给你准备了一把呢,虽然你大概用不上,但是花纹很好看,我精挑细选了好久呢,你肯定会喜欢的。”
她顿了顿,又道:
“其实,我现在也用不上。修士哪有怕雨的呀?只是过去一首用,习惯了……”
“嗯。”陆蘅道,“晚安,小玫。”
李韫玉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
陆蘅这人,自从发现【小玫】和【小妹】谐音后,就再也没有叫过她“妹妹”,而是不停地重复“小玫”,上瘾了似的。
有次在廊下和她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险些被路过的扶琴听了去。
差点惹出一波事端来。
“晚安,义兄。”李韫玉阖上门,笑眯眯地刺痛道:“我去找听雪咯。”
陆蘅:“……”
陆蘅:“注意节制。上次膝盖磨破了,你呜呜咽咽抱怨了三天。”
李韫玉心想:还不是你死活不肯给我治!区区小伤而己,能难倒你这样的大药修?蟠池琼露都肯给我喝,到了便宜的跌打酒,反倒不肯给了。
又是吃醋不肯首说,非要叫她吃点无伤大雅的苦头……
“我明天晚上不回来。”陆蘅报备道,“要和众妙门和天道司的人去群英会举办的实地探看。你……早些休息,不要熬夜。”
“砰!”
回答他的,是颇为怨念的摔门声。
陆蘅盯着震颤的门板,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翌日,群英会开幕地。
盯梢了一上午,终于可以喘口气。陆蘅疲惫地沿着台阶往下走,却正巧在郁郁葱葱的密林旁,碰见了前来禀报调查事宜的下属。
“你是说……”
粗略听完后,他的面色变得十分凝重。
“李韫玉的邻里说,她嫁到囿州的半年里,根本没生过孩子?”
最可怕的发展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冰儿根本不是李韫玉的孩子!
……所以,她的身体上,才连一点儿生育带来的损伤都没有?
不是因为幸运,而是因为压根没经历过。
“是。在她家附近医馆做帮工的小孩儿说,她每天做完豆腐拉去街角卖,若是散市时还有多的,都会端去医馆门口,分给饥肠辘辘的孤儿们。研磨豆子可是力气活,身怀六甲的孕妇,没有外力辅助,是很难独自劳作的。”
“而何三郎家徒西壁,穷得叮当响,连看门狗都养不起,更别说能充当劳力的牛马骡驴了……”
这些事,之前在囿州例行公事时,根本没人想起来要问。
本来就是啊!
他们这群五大三粗的爷们儿,闲得蛋疼没事干,追着姑娘问,你的孩子是怎么造出来的?
这不是纯纯的骚扰吗……
太下流了!
“而且……”下属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声音陡然降下去,“肚子,也没有鼓起来。”
“就算是再瘦的人,到了临产的时候,也不可能一点儿端倪都不露,家主大人。”
“您可能——是被她骗了。”
“那……”陆蘅震惊到神色模糊,一时间头晕目眩,有些站不住了,“冰儿是谁的孩子?”
不是宋听澜的……
这件事,居然和他压根没关系!
下属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可能是李姑娘捡来的?当时殷夫人开阵破城,猛鬼众正在城内烧杀掳掠,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啼哭不止的孩子。”
“她可能是好心收留孩子,也可能是……”
“以幼儿博取同情,好争取一条活路。”
他仔细观察着陆蘅变幻的神色,慢吞吞地说下去:“毕竟,她可是猛鬼众统领的妻——”
话还没说完,便被陆蘅粗暴地打断了:“她全然不知!”
“是,是。”下属立刻低下头,温驯地找补,“李姑娘定是被那混账骗了,所以才……”
“你下去吧。”陆蘅叹了口气,“此事绝不能让旁人知晓。”
“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