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少数的人,要么是陡遭异变,自然生出灵根;要么是舍得花大代价洗脉,重新塑造灵根……由此后人一步,勉强踏入修仙界。”
李韫玉道:“都说笨鸟先飞,可若是没有灵根,无论多努力,也是付诸东流。”
“这就是修仙的残酷之处。天赋卓绝者通吃,其余诸人皆是胜者的养分。”
陆蘅垂眸,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灰扑扑的阴影。
“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李韫玉心想,难怪以宗族起家的修仙名门,把血统和联姻看得那么重要……
多一个天才,宗门的稳定就多一重保障。
一旦生下来的孩子是没有灵根的枯木,就意味着家族掷入的所有前期投资付诸东流。
这种可怕的情况,若出现在旁支就算了。若发生在主家,甚至有可能引来夺权颠覆之争。
陆蘅自己就差点被宗亲和继母双面夹击,失去一族之长的继承权。
甚至可以说,哪怕他己经继位多年,仍旧活在当初摇摇欲坠的阴影中。族中长老真的放弃推选陆筠和陆听雪上位了吗?
她看未必。
但至少,受恩于父母双方的血统,陆蘅还算有利用价值的才能者,才没有成为弃子。
“我以前,听友人说过一桩轶事。”
李韫玉一面娓娓道来,一面仔细观察陆蘅的神色:
“简州有家仙门,最初也是以氏族为根基建立的。第一任家主原先是个杀猪的屠户,有一日忽遭雷劈,仙脉尽通,一跃成了本地赫赫有名的修士。自那之后,他广招门徒,经营仙门,渐渐发展成了简州的豪强。”
陆蘅忽然笑了一下,“你是说萍水扶氏?……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我听过的。”
微末屠户一跃成为顶级修士,他的孩子们也有惊无险地继承他的血统,开枝散叶。
但几代传承下来,却渐渐颓靡了。
原因无他——
不知为何,明明娶进来的妻妾也是修仙名门的后代,可孩子偏偏一个接一个地不成气候。
不是先天灵根不足,就是后天无力突破境界。
到了约莫五十年前,扶氏因为子嗣无能,己经逐渐衰微,成了修仙界的破落户,强撑着华美的外壳,跻在岌岌可危的边缘。
再不变革,就会被其他虎视眈眈的氏族瓜分殆尽。
“只要同我姓氏如一,就算是别人的孩子,也没关系。”
李韫玉轻声说着,“在灭顶之灾面前,血统的纯正与传承也变得不再重要了。一开始是分家这样做,渐渐挽回了一点儿颓势。再后来,主家也不得不跟进了,否则……”
陆蘅道:“会被取而代之。”
反正都不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你能做家主,我凭什么不能?
扶氏的继承人之争惨烈无比。
上代扶氏家主的子嗣全军覆没,他不得不从别处引入一对质素上等的双生子。
扶弦和扶琴,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却因儿时流照泉占卜的微小差异,走上了迥异的命途。
哥哥扶弦被家主留在身边悉心管教,弟弟扶琴则被当成兄长修炼大业的备用品。
双生子血缘无比相近,因此互换脏器肺腑,难度要比旁人容易得多。
一旦扶弦受了重伤,就可以从扶琴身上找补。
无数修士扛不住突破境界的试炼,成了缺胳膊少腿的残废,从此颓废不堪;
扶弦却因为弟弟的存在,得以获得更高的容错。
自然而然,他的晋升突飞猛进。
在无数次刀光剑影的磨难中,这对兄弟互相厌弃,互相仇恨,关系降至冰点。加上族内氛围紧张,战争一触即发。
陆蘅剪去焦黑的烛心,轻声道:“我没想到,最终居然是扶琴胜出了。”
“我少时随父母去灵霄灯会时,曾见过他一次。他躲在湖边荒芜的草丛里捉兔子,少了一只眼睛和半截手臂,瘦骨嶙峋的,很可怜。”
李韫玉对此不置可否,而是话锋一转:“其实,就算主家能保持血统纯正和天赋异禀,也还是压不住反叛之心的。譬如,梧桐山庄……”
肖游为了永绝后患,把分家参与谋反的人全部杀光了。
但即便这样威慑,也只能安分几十年,迟早还是要卷土重来。
“嗯。”陆蘅微微颔首,“我听说,此次群英会,梧桐山庄的代表是战首的义子。战首他好像……己经放弃繁育亲子,选择任贤以能了。”
李韫玉:“……”
他想繁育后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