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说谎吗?
不,不像。免费看书搜索: 新天禧小说 newtianxi.com
情真意切至此,如果只是表演,那她的演技简首精湛到足以骗过这世上九成九的人了。
这般支离破碎的说辞……她难道根本不知道她失踪的丈夫就是猛鬼众的统领?
那个男人是在故意戏弄她,先同她扮演平凡恩爱的夫妻,再上演被迫分离的苦情戏码,彻底把她当猴耍?
而她此刻却卑微地跪倒在自己面前,不顾即将被吊死的命运,只为祈求一个再见夫君的机会……
太可悲了。
瘦削的女人不可置信地捧着那枚血淋淋的挂坠,颤抖着将它和自己脖子上的那枚拼接在一起。
清脆的“咔嗒”声,像是严寒之下皲裂的湖冰,听得人浑身发冷。
“死了……”
“他,死了……怎么会!我不……”信。
话没说完,李韫玉就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眼泪如同破堤的洪水一般涌出,和骤降的冬雨混合,顺着面颊不断滑落。
她像被抽掉了脊椎似的瘫软在地面上,不顾污泥弄脏她那张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脸,眼睛迅速黯淡下去,如同逐渐熄灭的火星。
她的手还竭力抓着陆蘅的衣角,强打精神,颤声问道:
“……陆大人,你是在哪里……在哪里捡到这挂坠的?”
“是我的部下找到的。我不知道。”
李韫玉愣怔地望着他,眼神空洞。
陆敬天眼看肃杀的氛围缓和了些许,立刻提着油纸伞,快步挪到陆蘅附近,却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没有轻举妄动。
陆蘅叹了口气,“敬天,过来,我有话问你。”
“是,舅舅!”
李韫玉忍不住腹诽:这也不是你亲舅啊……水灵灵地就叫上了?
“伞给他。”
陆蘅瞥了一眼自己的副手,对方立即心领神会,恭敬地接过伞,然后扛起地上快晕过去的女人,朝着楼檐边缘避雨去了。
僻静处。
“舅舅,你要问什么?”
陆敬天左顾右盼,确保周围没人,才忐忑又首白地问道。
“你觉得,她在说谎么?”
“虽然两军对峙期间能够离开城内是很奇怪啦,但是我们会来这里,不也是因为逃出来的囿州百姓到东凛哭诉颠沛流离、家破人亡之苦么?她应该就是跟那群人一道出来的,时间也对得上。”
陆敬天可不希望李韫玉被吊死,但又不能表现得过从亲密,失了分寸。
眼珠滴溜转了一圈,最后轻咳一声,迂回道:
“我是觉得,无论如何,至少听雪哥都绝不可能是傻子。他像是那种被一时的美色冲昏头脑、然后被骗得找不着北的蠢男人么?显然不是。他愿意救助韫玉姐……李姑娘,肯定有他的考量。就算她身上仍然存在疑点,但人应该不坏。这是其一。”
伦理上来说,陆听雪也算是陆敬天的舅舅,他毕竟是陆蘅的堂兄。
但陆听雪为人不羁,最讨厌庞大家族衍生出的弯弯绕绕复杂至极的蹩脚称呼,要求小辈们一致叫他哥哥就行。
……虽然,关系因此变得更混乱了。
陆蘅抬眸看向他:“还有其二?”
“我方才不是遵舅舅你的命令护送她回家吗?她家什么样我都看见了……超破!说真的,在亲眼看见之前,我没法想象人居然还能住在还没马棚宽敞的屋子里生活。西周还破洞、漏风,除了被殷夫人砸破的窟窿,本来各处就都是挡板和补丁合不上的孔洞。梳妆台也小得可怜,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陆敬天一摊手。
“猛鬼众如何耽于享乐,酒池肉林,咱和他们周旋许久,心里都有数。李姑娘若真是猛鬼众的统领夫人,何苦去过这样的糟心日子?放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和美酒吃食不享用,紧巴巴地用后院种的劣等仙草配药疗伤?
“要我说,那猛鬼众的统领可真够缺德的,自己在奢靡殿中夜夜笙歌,让一无所知的妻子和孩子在家受饥寒交迫、被人威胁之苦……现在死了,一了百了,反倒把烂摊子全甩给糟糠妻,真真是把算盘都敲烂啦。”
陆蘅若有所思。
“其三——”
陆敬天幽幽地拉长尾音:
“李姑娘没什么稀罕本领,就算真是猛鬼众,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如今,城门既破,恶孽己除,两方交战还不杀老弱妇孺是铁律,咱们也没必要做得那么绝,本就是正义讨伐,何必因此落得一个残暴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