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岁依旧维持着对镜的动作,没有开口,亦没有移动。
几个婢女向李惟知行礼,稍稍退去。
李惟知缓缓弯下身,于她的肩膀处看向铜镜当中的两人。
两张脸,无不是容光艳绝。
“殿下,您的眉若是再弯一些,会更美。”
说罢,他便拿起了妆匣里的眉笔,抬起她的下巴,使她侧过头来。
细细端详后,开始落笔描眉。
这本是,驸马的权利。
黛笔在眉上轻轻地扫着,解岁只能看向他专注的眼。
“李大人也是来质问本宫是否知晓皇兄的谋划么?”
李惟知很是专心,却还是抽空回答,“不是。”
话音刚落,便听见解岁的嗤笑声,“不是?”
“那难不成今日李大人来此,只是为了来看望本宫?”
“还是说……”
解岁的眸子犹如最深的海,诱着人义无反顾地投下,跌进漫无边际的黑暗。
“……你是来和本宫上榻的?”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眉上的黛笔一顿,解岁感受到自己下巴上收紧的力量。
李惟知终于移开了目光,垂眸看向了她的眼海,翻滚的情绪几番冲破他的心脏,涌出咽喉,又被他狠狠压下。
上榻?
昔日二人不顾礼俗的放肆尚还能说是你情我愿,可在今时今日,再提及此……
于她而言,便只余侮辱。
李惟知全身都开始发冷,发酸的心脏却开始迸出一点温血。
大片大片透着暖意的光慷慨地撒在两人的身上,案上玉瓶里的三两枝雪梅在徐徐风里迎阳颤颤,眸光里倏然填满海棠之色,恍若此时还是御花园的春日。
他轻声道:“解岁,恨我吧。”
恨比爱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