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声音蒙在迷蒙的月雾里,飘渺着,似响在耳侧,又似来自弯月之上。
卫琢下意识搂紧了她的肩臂,仿佛只要松上一点,她便要自怀中、眼里消失不见。
“可是愈长大愈发觉,我们没有什么不同。只因我是皇女,所以那些阴谋诡计,看不见的血流成河尚未发生在我的身上。”
“可是,若是那一天……来了呢?”
若是那一天誉帝驾崩,所有被藏起来的利刃被大白天下,她上有亲兄亦对皇位觊觎,那一把把利刃还能绕过她么?
若有那一天,利刃照出的是她崭新的冠冕加身,还是她身首异处的尸体?
若有那一天,你驸马卫琢又是什么样的结局?
解岁抬了抬眼,望见远处营帐前竟有一人孑然独立。
他似是看了此处许久。
玉冠黛袍金鱼袋,他同她遥遥对上视线。
解岁勾了勾唇,依旧用着暗含悲戚的语调同卫琢咬着耳朵。
“卫琢,那一天好似己经近了……”
卫琢缓缓埋下头,掌心贴住了她那依旧滚烫如火的伤疤,就仿若握住了那最虚无缥缈的爱意。
“殿下,若那一天真的来了,我会成为您手中最锋锐的利刃。”
所以,尽情地利用我,使用我,绝对、绝对不要放弃我。
……
李惟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甚至连起意出帐也是没有缘由。
可当他望见远处一坐一蹲的两个人影,也不由得要嘲老天对他果真是不喜。
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立刻转开眼,走向别处,也好在日后被人提及时解释自己只是忧心太子伤势而出帐走走。
可偏偏在春末的夜里脚也被冻僵,心也被冻僵,全身上下无处可动,只能等冰慢慢化成水,再淌出,流向不属于他的地方。
就当水慢慢淌出的时候,远处两道身影相拥,她转向了他。
可惜月华在她身后,以至于他尚看不清她的面容。
身后各营帐早己熄灭的烛火就在此时一盏接着一盏地亮了起来,沉寂的夜倏然炸开喧嚣!
李惟知陡然发现,原来这样远的灯火也能映照出她的眉眼,又仿佛是他的幻觉——
她和驸马亲密相拥,双眼看的竟是他!
“殿下——”
她的贴身宫婢小跑着奔向那头。
亦有人在自己身后伏身急道——
“李大人,太子重伤难愈,陛下命众臣即刻拔营,摆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