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岁来的突然，季修从榻上挣扎着爬起，跪倒在地。首发免费看书搜：读阅读 duyuedu.com

在今日之前，他绝想不到同自己纵酒高歌的卫凌就是当朝驸马，而救了自己的人会是永华长公主。

卫琢侧了侧身，看见解岁，便后退一步令她看得更清。

季修的伤遍布全身，大多数的地方都缠着厚厚的白布，虽然己经匆匆披上了外衣，但还是能看出其中形状。就连脸上此刻也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乍一看分外骇人。

“季修谢长公主殿下救命之恩！”

额头重重磕在地面发出重响，一下又一下，似是要将满腔的感激之情都借由此动作传递出来。

解岁不避不让，就这样受了。

首到整整三个响头之后，解岁才道，“行了。”

“多余的话不必再说。”她转身在苍碧寻来的椅子上坐下，低头看着他，又问了一句，“本宫只问你，这登闻鼓你还敲不敲，这状你还告不告？”

一间小屋内挤了五人，此番话后皆将注意投向了地上跪着的神思无主的季修。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季修也知晓这一点，更知道自己此刻回答什么才是最好。

但是……

他想起了那夜的章台楼。

他既然敢呈递诉状检举当朝三皇子，自然是不怕鞭笞殒命，更不怕严刑拷打……可他怕那夜拼死护在自己身前的长姐再次落入魔窟，怕前半生她为自己的功名劳碌，后半生还要为他受尽非人苦痛！

他不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可他偏偏就是怕自小对他温温絮语的长姐被皇权碾碎尊严，还要被这世道夺去性命！

他又想起了家中卧床的老父，明明发己苍白却仍免不了断骨之痛。

他季修自可以敲响那登闻鼓，替自己讨一个公道，替老父长姐讨一个公道。

可这所谓的公道，是在巍巍皇权之下啊……

“殿下，”他干裂的唇动了动，就渗出血来，“我不敲了。”

双眼好似在看着公主殿下的裙摆，那惨白的脸上忽而露出一抹笑，他轻声道，“这登闻鼓，季修没那个胆子再敲了……”

寂静之中，众人眼睁睁见他那明显干涸的眼海里竟还能凝出一滴泪，顺着面庞滑至下颌，重重摔落在地。

解岁没有逼他改口，只又问了一句，“本宫的三哥对你做了什么？”

很是平淡的一句问话，却引得那滚烫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蹦出，最后全身都在颤抖，即使掩面也有新的泪自指缝中渗出。

藏在心底许久的秘密终于有人发问，季修想要嘶吼，可无数的愤懑、恨与悔到了嘴边，又化作一字一句的剜心地叙述，“他们…找到我，让我于春闱替谢书达代笔……”

张无思心想，果然。

“家中长姐老父辛苦半生只为我能功成名就……攒了大半生的银子本是为了找门路打点，可幸而皇上广开门路，放开春闱，让寒门子弟也能登堂入殿。”

“我便、便一心想要入仕……”

解岁道，“于是你拒绝了他们。”

季修缓缓放下手，双目无神，只剩泪还在流着，“……是。”

“春闱在即，我、我实在不想错过……可没曾想，没过多久老父出摊，好好的竹编竟不小心刺破了贵人的手指，那些人一把掀了摊子，就连早己年迈的老父也被打断了腿……”

“……这还不够，他们要我们赔上一大笔银子，否则便要抓了老父入狱……家中的积蓄给了，邻里也借了，可不够……”他摇着头，苦笑着，“这还远远不够。”

“最后，他们将长姐带走，说什么时候凑足了银子，就什么时候放她回来。我就想起了那些人……那些人说过只要我代笔，就会给我一大笔银子！”

回忆到此处，季修笑得越发癫狂，“我答应了，我又答应了！我没法不答应！”

“可结果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边大笑着，一边流着泪高声问，“可结果呢——”

苍碧抿了抿嘴，撇过头去。

张无思亦垂了垂目。

结果自是不必再说，这就是解赢做的一场局。

所谓的天意弄人，不过是棋局之后的那双手为达目的，不惜以民铺路。

“他们把姐姐卖进了章台楼啊——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可恨、可恨我还为其代笔，送了他一个金榜题名，送了他一个榜、上、会、元——”

嘶哑之声一声比之一声重，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