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挥手,示意公公退下。
院内一角有细微的争吵之声传来,公孙济停笔看了那处一眼。
自方有道、王知礼先后出事,太子一党便如同疯咬的狗,人人都存了“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的心思,势必要将其余三位殿下门下也一同拉下榜!
趁着这个机会,公孙济展开小纸速速瞥过,随后便引了火折烧尽。
再看向案上。
虽是糊名,可自有法子让其显出姓名来。
薄纸之下,墨笔勾勒。
——谢书达。
大誉西十年三月十六,朱底黑墨的会试大榜自试考府苑前张贴,头名会元“谢书达”之名一夕之间响彻玉京城!
与此同时,一封血字状纸沾着如酥春雨被呈上了大理寺卿案头。
马蹄溅起雨水,高高扬起又泼洒在青砖之上。
行人步履匆匆,一手高高举起作遮蔽状,奔着穿过大街小巷。
唯有一茶馆棚之中静坐着一清隽白衣男子,虽目缚白纱,周身气质却如芝兰玉树,其长椅之侧正放着一半臂高的木匣。
茶馆小二笑着端了一壶茶过来,“神医,这雨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了,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闻若虚起身谢过。
恰在此时,一女子小跑着奔进了茶馆外棚,清亮的声音喊了一声,“小二,来壶敬亭绿雪!”
这一声带着女子独有的嗓音腔调,不见半点因雨而愁,惹的闻若虚也不由得偏了偏头。
方才的小二跑着出来,一见她,当即愁着脸道,“这位姑娘,咱们这是小茶馆,万万没有那等茶啊。”
姑娘似是有些尴尬,转而道,“西山茶呢?”
小二“哎呦”了声,“姑娘……”
明白了,还是没有。
解岁便道,“那便随便上一壶吧。”
小二扬声,“好嘞!”
闻若虚也听出来了,这姑娘想必是与自己一样,只为了躲雨才进这茶馆。
“是你?”
这一声近在眼前,还没等闻若虚回答,她倒是又接上一句,“那头空着的长椅被淋湿了,可否在神医这儿一同用茶?”
这一句,闻若虚记起来了,她是正月时为自己写方的女子。
可笑当时他还以为又是朝中哪一方欲见他不成,遂派了女子过来。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之后一连许久首至今日之前,他都未曾再碰见她。
他方知错怪了她,又不由得想起那日自己的淡漠,更是起了深深悔意。
“姑娘随意。”
解岁便同他一桌坐了下来。
临街还有人跑过,脚步声,踩踏声混杂着沙沙雨声,而檐下那连绵不绝的雨珠帘却似是将两人同尘世隔绝了出来,只余寂寂。
小二又上了一壶茶,解岁兀自倒了一杯捧在手心。
“神医今日又出门义诊了?”
解岁瞥了眼他身侧的东西,似是随口问了句。
闻若虚“嗯”了声,“一户人家家中老父卧疾在床,望我前去探上一眼。”
“那老伯可还好?”
闻若虚似是没想到她还会继续详问,顿了一下才回答,“腿骨折了一月有余,耽误了医治,现下只能开些化血祛瘀,消肿止疼的方子。半月后再查能否祛瘀、新生、骨合,再做之后打算。”
说罢,久久未听见解岁的声音,闻若虚侧耳细细听了会儿雨声,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姑娘?”
解岁这才回过神来一般,笑了声,“啊,方才一时想的入了神,神医勿怪。”
偶尔有雨丝随风飘了进来,落到手背上,感受到潮湿。
闻若虚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姑娘所想为何?”话说出口,便想收回。
两人素不相识,蓦然相问己是冒犯。
可谁曾想,她还真的答了——
“我在想,这春雨一下,又有多少屋瓦破漏难遮风雨,又有多少人家因金银之物苦拖病体。”
“在想,大誉子民不论贫富不论贵贱,人人皆可祛病延年……”
“我要何时,能全此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