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聊点什么?”司湳问。
“随意。”
头顶上方过了几秒才有回应。
“说说过去吧。”他说。
肖禾闭着眼,看不见司湳的表情,但她迟疑了,她私心不想让他回忆过往,无论是有父母陪伴在身边的童年,还是长大后失去他们的日子。
那都是一种痛。
在意外发生后,连经历过的短暂快乐都成了回忆中刻骨铭心的伤。
其实司湳在遗憾,肖禾知道。
他遗憾自己没有珍惜与父母在一起的时光,遗憾自己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彻底失去了机会。
而这些遗憾,一辈子都弥补不了。
司湳抚过她的眉心,“没事,都是往事了。”
他停顿了片刻,说:“前几天接到了老家的电话,我父母那边安顿得差不多了。暑假我应该是要再回去一趟,上次几天太匆忙,找了新的地方,还没办手续。”
“暑假可以待久一点,处理好再回来。”肖禾说。
“是这么打算的。”
他顿了几秒,“肖禾。”
“嗯,在听呢。”
“高考后我其实是想学医的,你也应该猜得到。”
“我后来想到了,那怎么……”
“我爸妈不同意,坚决反对我填报医学专业,我当时也有些叛逆,一定要学,毕竟从小跟着他们耳濡目染,而且那时候志向也远大的很,觉得只有学医才能创造价值。”
“后来呢?”
“后来我妈为此两天没吃饭,扬言如果我一定要学医,她就给我表演医者难自医。”司湳说。
肖禾浅浅地扬起嘴角,“你妥协了。”
司湳的手指移到了她的头顶,隔着细软的头发一圈一圈按摩着。
“是的,我妥协了,我知道我妈的脾气,她说到做到,我阻止不了。我爸也在劝我,说如果仅仅是医治病痛,救助患者,他欢迎我成为后继者。但是要面对的太多了,面对濒死的生,面对鲜活的死,无能为力和无法选择。我爸说我根本不适合学医,我没办法平静地面对死亡,这是一项技能,也是一种考验。有的人能够慢慢适应,有的人一辈子也不行。”
“他说,司湳,你过不了心理这关的,你是我儿子,我了解你。”
“我当时什么都没说,因为我想证明。大学读了数学系后,我仍然没有放弃,首到后来出事,从他们身上验证了我爸的话。”
“我根本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死亡,和鲜活的逝去,即使躺在那里的不是我的父母,我也依然会被击溃。”
肖禾拉过头顶的一只手,强行停止了他的动作,然后吻了吻他的手心。
司湳的目光落在交叠在一起的手掌,“那时候我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学医,不然我会一事无成,我踏入不了医院,也成为不了一名好的医生。”
“一周以后我就回了学校,我很平静,甚至外表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是深夜清醒的只有我。我很难入睡,也像你一样,闭着眼睛能感受到太阳的升起。”
司湳的眸光垂落在肖禾的脸上,很温柔地注视着她,然后抽出手,继续为她按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