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了。
在他距离宫女还有足足一丈远的时候,对方已经发招了。她用的是袖箭,出箭速度更快更隐蔽,云湛耳边听到嗖的一声轻响,简直有点完念俱空,已经开始想象国主石之远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的景象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告诉了云湛,所谓“出人意料”,出乎你一次意料不算本事,连续戏耍你两次甚至三次才算能耐。那枚袖箭的确发出了,但目标不是国主,不是太子,不是衍国的某个重臣将军,也不是宛州商会的会长,而是——全半城。
全半城,传说中的大善人,但却是曾在黑暗中逼迫庞诚彦作画的天童教的重要成员。宫女打出的袖箭,直直飞向了全半城,接着出现了第三次出人意料:这个看似纯熟到如同本能的动作,事先一定进行过无数次的演练,但这枚袖箭却偏偏……打偏了。它只扎中了全半城的右胸,距离心脏还有好几寸。
而云湛已经不可能再给她第二次机会了,宫女放出袖箭的一刹那,也是她露出破绽的时刻。云湛人未到,箭先行,一箭射穿了她的肩膀,鲜血从伤口飞溅而出,溅了国主和太子一身。
直到这个时候,大内侍卫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一窝蜂地涌上前,准备擒住这个已经受伤而无力反抗的宫女,同在宴席上的两位太医则奔向全半城,想要为他治伤。全半城的身子一直在颤抖,看来似乎伤得不轻。这时候宫女做了一个动作、说了一句话,带来了这一晚上最大的“出乎意料”,一下子震惊了宴厅里的所有人。
宫女拼尽最后的力气,赶在云湛扭住她之前,冲到了全半城身边,想要用左手扶起他。
“父亲,别生气了,”她说,“真是对不起,我终究还是不能下手杀你。”
随着这句话,全半城的身体抖得愈加厉害。他一把推开身前的宫女,奋力拔掉身上的袖箭,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枚袖箭虽然没能击中心脏,却仍然是很重的伤,但全半城能毫不在乎地站起来,让人们明白了,原来他是个隐藏不露的高手。
“你让我这十多年的谋划都付诸东流了,”全半城叹息着说,“我本来以为你能一击毙命。我告诉过你我已经罹患绝症,你杀我不过是让我提前解脱痛苦,你为什么仍然不能下杀手?”
肩头仍在汩汩流血的宫女沉默了许久,最后她咬着牙说:“因为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父亲。还因为……你当年心太软了,没有把我扔到善堂里去,让我在那种环境里长大。只有从天童教的善堂里培养出来的杀手,才能真正做到心狠手辣、下手六亲不认。很抱歉,父亲,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似乎对自己会被怎样发落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全半城的目光中却只有怨毒和仇恨,死死瞪着自己那个不愿意杀害他的女儿。宴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得可怕,直到国主愤怒的咆哮声响起。
“把他们都拖下去,关起来!”一场盛宴变成了一片狼藉的凶案现场,国主的面子真是丢大了,难怪他那么恼火,“都关起来,审清楚了统统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