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这样吧,每问完一个问题后,我再把你们的答案都公布出来,这样既避免了可能潜在的召集人捣鬼,也避免了我捣鬼。”
众人再无异议。潘海天扯过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说:“如果各位并没有隐瞒其他的什么,那么你们的身世的确是没有任何重要的交集了。所以我们只能抛开‘人’的概念,而从‘物’上面着手。姬先生说过,他手里有老祖宗的虎牙枪,那想必是很值钱的。其他诸位呢,有没有类似值钱的物品?”
此时四人已经分开坐在几个角落里,潘海天仍然不放心,给每人发了一张纸,让他们把答案静默地写下来。最后他一看答案,有些沮丧:“尸舞者先生完全没有任何值钱的重要物品,燕小姐也没有。”
云灭看了燕歆一眼:“你不是骗子么,手里都没点财产?”
“世道不景气呀,”燕歆说,“这年头有钱人都把口袋捂得死死的,掏一个铜锱都和拔牙一样疼,再说我的开销也不小。”
“她这一身打扮,够一个南淮的普通人吃一年。”姬承给出了专业的鉴定。
“那就换个方向,”潘海天再问了几个问题,确定了此事和“某件特殊物品”无关,于是又提出了新的想法,“不是人,也不是物,那就是特定的事件了。我在公案小说里也读到过类似的情节,几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人物,可能恰好在某一时刻同时出现在某地,碰巧经历了某件事情。这个偶发的事件,把这些人联系到了一起。”
“所以这个事件或许相对比较好梳理,云先生、尸舞者先生和燕小姐无疑是经历非常丰富的,身边的事件层出不穷,姬先生可能稍微平淡一些。如果姬先生能想出些什么不一般的事情,也许就能给我们省很多功夫。”
“我?”姬承有点发懵,“我除了吃饭睡觉逛青楼之外,能有点什么事?被老婆打也算吗?”
潘海天说:“别着急,慢慢想想。也许未必是最近的事,也许稍微隔了有些时日的。你的一生中就没遇到过非同寻常的事情吗?”
“非同寻常的事情……”姬承使劲想着,“也不能说没有。两年前,我的虎牙枪被人偷过一次,我出门去找枪,从南淮一直追到天启,还和人打了一架。去年……去年南淮城被叛军围困,我被抓去修城防……”
姬承一点点回忆着,潘海天则细细地追问细节,他无比惊奇地发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个子竟然也有着颇为传奇的故事。其实这些故事也可以拿来写成小说的,他有点跑题地想着。
但姬承的这些经历和其余三人完全无法产生交集。比如他那次从深秋一直到第二年春天的漫长寻枪之旅,在同一时间里,尸舞者正远远地躲在殇州雪原里的一个地穴中,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都没有离开过。而在南淮被叛军围困时,燕歆正游荡在未被战火侵袭的西陆行骗。
“也未见得一定是大事,”潘海天琢磨着,“公案小说里也有这样的题材:某一天,几个不相干的人在某一个特定的地点擦肩而过,而那个地点正在那一时刻发生了一桩罪案。这件罪案并不如何轰动,对旁人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干扰,只是对受害者的亲属影响重大而已。于是这个亲属就开始搜集线索,找到了这些人,对他们一一进行盘问……”
云灭眼前一亮:“不错!这正是最有可能说得通的。”
姬承又开始发抖:“难道我们四个人当中,就有一个是别人要找的杀人犯?”
“这可说不准,”云灭轻描淡写地说,“照我看,在这里的几个人大概都不是那种见了血就晕的人。”
“你真看得起我。”姬承嘟哝着,开始四下里张望。潘海天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万一是凶杀事件,这里说不定就要打起来,”姬承说,“我要先把退路看好。”
潘海天摇摇头:“就冲着刚才尸舞者先生和云先生的身手,你看好退路就能逃得掉?”
“有半点机会总比完全没有机会强。”姬承理直气壮。
这话刚说完,一条鞭子忽然无声无息地卷过来,把他拦腰扯了起来,拉到半空中。姬承还没来得及尖叫,鞭子又轻巧地把他放回到座位上,连椅子腿都没有挪动一丁点。
“你连半点机会都没有的,”尸舞者说,“省省力气吧。”
燕歆从鼻子里哧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讥笑姬承还是在挖苦尸舞者,但她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就在这时候,后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木材断裂的声音,不知道是鸦巢客栈的什么财产倒了霉。潘海天叫一声苦,翻出雨伞正准备去查看,卢三已经气急败坏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