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无头苍蝇一样地往殿宇后方走。搜索本文首发: 我的书城网 wdscw.net果儿无奈,扶着她走进小花园,在石桌前坐下。
“六郎,我要找六郎……”辛湄伏在桌上,胡言乱语。
“殿下,宫里人多眼杂,不能胡说。您在这儿等一会儿,奴婢叫人来接您回府。”
“我不要回府。我要找谢六郎……把谢六郎叫过来!”
果儿头大,疑心被人听见,慌忙四顾,万幸这地方僻静,夜里更鲜有人来。她再三安抚辛湄,料想走一趟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匆匆离开。
辛湄等她前脚一走,后脚便从石桌前站起来,原地一晃,七歪八扭地往花园深处走,眼看要摔进水池里,被人从后拽住手臂,拉回岸上。
“谁?!”
辛湄惊恐厉喝,看清楚来人,愣住。
谢不渝站在紫藤树下,头顶是一片花海,月光从花海里漏下来,照进他眸心,映出她的模样。
她眼圈一热,喃喃道:“你来啦。”
谢不渝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他想说不是他来了,是她来了,可是他没说。他发现在她面前他总是被动的,多说一句、少说一句都很容易输。
那就干脆什么都不说。
“你来啦……”辛湄顾自感动,沉浸在醉后的重逢里,捧起他的脸庞。她的手指很热,也可能是他的脸热,她的指尖沿着他颧骨往上,摸到他眉尾的疤痕。
“谁伤的你?疼不疼啊?”
谢不渝放开她的手:“你醉了。”
“我没醉。”辛湄走向他,“我认得出你,我也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
“我是辛湄。”辛湄眼神炙亮,饱含着无限的悔恨与柔情,“也是你的小七。”
谢不渝退在树下,后背抵着皲裂的树干,眼前是阔别多年的爱人,满耳是她深情的、恳切的呢喃。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心想原来悲愤填膺、爱恨交加是这样的滋味。他想他该走了,再不走,一颗心又要被碾成渣滓,所谓“尊严”也片甲不留。被羞辱到这个份上,已足够令他狼狈。
他要走了,却听见她说:
“五年前,是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我们重来一次,好吗?”
第08章 第八章
谢不渝有些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他恍惚听见一些遥远的哭声,又或是一个少年声嘶力竭的吼叫。
他问她:“想要我做你的新驸马?”
“不是……”辛湄摇头。
“哦?”他的眉眼更亮更冷,“做你情人?”
辛湄的眼里雾蒙蒙的:“……嗯。”
谢不渝这次笑了,笑里极尽失望与憎恶。
“殿下?殿下?!”
树影外有人在喊,明显是果儿带着人寻来了。谢不渝拉开辛湄,眼底一片漠然,声音像从严冬里凿下来的冰块,毫无温度:“七公主,该醒醒了。”
果儿冲进来,正巧看见这一幕,扶住差点摔倒的辛湄,难以置信地看向谢不渝。
谢不渝视若无睹,大步走出花园。
猛然风急,一下吹散酒意,被压在深渊底下的悲恨像苏醒的困兽狂奔而出。谢不渝伸手摸上眉尾,擦掉那里残留的温度,却擦不走烙在心里的妒恨与痛楚。
——“说起来,那探花郎的相貌还跟将军有八分相似呢。”
——“赵大人说笑吧?谢将军龙凤之姿、日月之表,又不是什么庸人,非亲非故,怎会有人与其相似?”
——“不敢虚言,见过的人都说相像。琼林宴那晚,江探花从公主府里出来,身穿一袭红衣,碰巧被故人撞见,还以为是将军您回来了呢!”
谢不渝面沉似铁,最后却再一次笑起来,胸膛震动,仿佛有刀贯穿胸口。
*
“殿下,江相公来了,说是来归还衣裳。”
晨风习习,窗柩外鸟语啁啾,临窗的小几上放着刚盛来的解酒汤。辛湄支颐假寐,听见果儿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眸,醒神后,道:“请进来。”
“是。”
江落梅是跟在果儿身后进来的,手里捧着一件叠好的红衣,他穿的则是水天清圆领锦袍,革带上佩戴着一块云纹玉环,看成色,不像是上品的玉器。他束发用的也只是一根乌木簪,与贵气不沾边,倒是衬出了他一身的温润与疏淡。
“草民见过殿下。日前遇雨,周身狼狈,承蒙殿下赐衣,特来璧还。”
辛湄看他手上一眼,淡淡道:“为何这么久才送回来?”
江落梅道:“草民体弱,那天走后,感染风寒,不敢登门冒犯,所以今日才来。”
辛湄不再多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