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遇见

在决定做一件大事之前，姚岸总是要喝几坛子酒壮胆。

刘孜也跟着喝了几坛酒，越喝头越晕，他拽着师傅的手不放，盯着天边那轮缺月说，“师傅，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姚岸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道，“什么？”

“我看到我老婆了。”他说，他伸手去抓，可那月下的影子却越来越远，“韩夏，韩夏……韩夏，你别走啊……别走！”

两年前的那场大水仿佛又漫了上来，不仅仅淹没了韩夏，还把天上那轮月都淹没了。凉风吹得刘孜浑身发抖，哆嗦着趴在桌子上，不停地喊着他妻子的名字。

“可怜人。”姚岸继续喝他的酒，他也曾经历过切肤的痛，但他没有喊出来的勇气，只能憋在心里，在这个世界里游荡……游荡，想要逃离，又想要寻找归宿。

“相公。”刘孜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他不确定地睁开眼睛，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断了，掉落了……碎了一地，又好像有什么远去的东西回来了，他的眼睛在朦胧的灯火下亮了起来。

一个身穿白衣，面描淡妆的女子在他身旁的石板凳上坐着，那双白玉似的手柔软如无骨，轻轻地按住他的唇，“相公。”

那女子轻喊一声。

“韩夏。”他看清了，他真的看清楚了……

“相公，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女子问。

“我……我不知道。”他说，他转头去找他师傅，他这才发现姚岸已经睡熟了。

“相公，你走好不好？”女子带着哭腔地恳求他。

“不！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刘孜狠狠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寒冷如冰。

他再触碰她脸上的皮肤，也是冰凉的。

“冷吗？”他慌张地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你又怎么会在洛水县来，以前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刘家大坝，你是怎么认得路的，这一路上，可有什么人欺负了你没有？”

话语连珠，他原以为自己再见到妻子，会说出那在心里怎么讲也讲不尽的情话。

“相公，我没事。”她说，她慢慢地后退，她看他的眼神，仿佛看着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她越退越远……他要追上去。可他喝醉了，一跑就又跌倒了，再爬起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韩夏！韩夏！”他嘶声力竭地哭喊着，手伸向她消失的方向。

姚岸被他的声音吵醒，看他像一条狗一般地趴在地上哭，不要命了的喊，看在眼里，心里过意不去，走过去扶起他，拍拍他身上的泥，“行了，别喊了，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再说了，就算还活着，依我看恐怕也另外嫁人了，就算人家没死也没嫁人，你这个样子，能养活她？”

“我这个样子……我这个样子？”他挠着自己的头发，又看看自己乞丐般的模样。

对！一定是因为这个样子，所以韩夏才走了。

“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他抓住姚岸的双肩，使劲摇晃着，“师傅，明天，明天我们就去童家！我们去抓鬼，我们去挣钱，然后我们做生意，挣钱，我要把韩夏在接回来，不管她在哪里，我都要再把她找回来。”

“好了好了，师傅知道。”姚岸哄小宠物似的顺着他的毛，哄着他安静下来。

“可怜的人啦。”姚岸摇摇头，提着喝剩下的两半坛子酒往在客栈定下的柴房走去，因为没钱，和店家琢磨了好一半天嘴皮子，才花了两分钱定了柴房遮风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