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要将整个房间震碎。
“我不配。”男人低垂着头,一副丧家之犬模样。他从来没有选择,从出生前到现在。还没有出生他就是生父不详的野孩子,难得云家大度接受了他美丽端庄的妈,可刚出生他就被人掉了包,成了许尽欢报复云清川的棋子。好不容易长大了,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拼命反抗,最后还是败在了命运的牢笼里。“你不是不配,而是根本就没有资格!”许沁纯粹的恨他,就像幼时敬爱他一样。“全是我的错。”男人卑微如尘。许沁竟有一阵心痛,她从小就仰望的父亲,如今像只可怜的狗,摇尾乞怜。那些知晓母亲被害的日子里,每一天每一刻,她都恨不得拆了他的骨,食了他的肉。现在……她笑了。笑得疯癫。却不知道在笑谁。“沁沁,收手吧!”男人颓然起身,伸出手想要触碰许沁,却又僵在了半空中。“为什么让她出来?”许沁咬牙切齿,明明都安排得好好的。男人伸出的手握成了拳头,指节都被他捏得咯吱作响。许沁已经有了答案。她们终究走上了不同的路。眼前的人,在她的眼里就是当年她眼中的慈父啊。温柔有礼,有求必应。脸上永远都挂着像太阳一样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四季。“卑鄙!”许沁丢下两个字,愤恨离去。仆从一直立在门口,见她出了门,才走了进去。朝着男人鞠躬:“先生,水已经放好了。”男人轻声“嗯”了声,视线落在一大桌子吃食上。都是她喜欢的菜品,纹丝未动。“抱歉啊,让你辛苦准备。”男人眼中的歉意作不得假。“小姐她……”仆从欲言又止,他们之间的结是死结,他们自己解不开,旁人更解不开。“药的量已经减少了。”“嗯。”“大小姐那边……”“由她去吧!”男人揉了揉疲惫的眼,“你也去休息吧。”仆从微怔,默了几秒,躬身退出房间。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之间有没有那么一天呢?月蓁比他冷静,让他不要多想,乔乔做事情有分寸。但他还是忐忑难熬。许沁画好了最后一笔,床上的女人终于有了动静。眼睛上方的皮肉耸动几次后,慢慢张开,犹如孔雀开屏。女人见到许沁仿佛看到了厉鬼,惊悚的往后一缩,抱着膝盖卷成一坨,身如筛糠。“别过来……你别过来……”这神叨叨的模样,让许沁心情愉悦,看来这么长时间的投喂,并非毫无用处。“你知道我是谁?”许沁用画笔的尖刻意指着自己新点好的泪痣。女人眼泪都出来了,整个人颤抖着,从黑暗静寂的噩梦里乍醒过来,就看见梦里缠绕着她的恐怖化身,她浑身冷汗,入坠冰窟,寻不到救生浮木。“算了,你还是好好看看,”许沁把事先准备好的穿衣镜往女人身边一推,“这可是你最爱的宝贝镜子,上面还有宝石呢。”女人克制着无边的恐惧,颤抖着面目抬眼。恐惧倏然被放大无数倍,如同巨兽,要将她瓜分得丝毫不剩,亦是不罢休,疯狂追逐着啃噬她分散的魂灵。她抱住头,缩到床的边缘。“你不认真看,我可要拿小刀把你最爱的宝石,一颗……一颗……挖下来。”许沁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般畅快。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很久,仿佛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女人喃喃着,眼泪啪嗒啪嗒流不停,一副楚楚可怜,难怪能够把那个人的心抓得死死的。“不是你?”许沁靠近她,俯身,用手抬起她的脸,逼迫她对视。经过她的加工,明明已经有了几分看头,如今她哭得太过厉害,整张脸都花了,如同掉入水中的多色水彩,乱七八糟。“那又是谁呢?”“不是我……我是受害者,我是受害者。”女人已经崩溃,眼神都开始涣散了。许沁也不想前功尽弃,她放下控制她面部的手,“想清楚我是谁,”她起身抽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还有——你是谁。”说完扬长而去。仆从识趣的进来给女人喂药,再体贴的帮她擦洗,他动作很慢,很认真。“她是谁?”“我是谁?”女人不停的喃喃。渐渐的听不清声音。“你到底要干什么?”男人的声音里有责备愤怒,亦有悲伤。许沁拉开木制椅子坐了下来。她看着对面的男人,他还是那么英俊儒雅,那下巴上凌乱的胡茬,眼睛下方的乌黑,又让他有些狼狈。“你问我?”许沁嘴角勾起。“她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