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映月巷就不同寻常地热闹起来。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墙上张贴红头文件，街坊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告示前，窃窃私语。

暖月推开糖果店的门，清晨的凉意扑面而来。昨晚那辆可疑的黑色轿车一直萦绕在她心头，让她睡得并不安稳。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程屿留在照片背面的那句话："因为这里有我最重要的回忆。"这句话里包含的矛盾和纠结，让她彻夜难眠。街上传来的嘈杂声让她心里莫名一紧，快步走向人群。

"限期三个月内完成搬迁" "每平米补偿标准......" "可选择货币补偿或回迁安置......"

零散的议论声中，暖月的目光定格在那份红头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在跳动，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她心上。拆迁公告上写着：为推进城市更新改造工程，提升城市形象，经市政府批准，决定对映月巷片区进行整体改造"暖月啊，你来得正好。"李婶拉住她的手，声音有些发颤，"这可怎么办啊？李婶的茶馆可是开了四十多年了，你奶奶在世的时候，我们天天都在一块儿说话，这要是搬走了"说着说着，老人家的眼眶就红了。

还没等暖月回答，张叔就挤了过来："什么怎么办？这事没完！他们这是强拆，我已经查过了，咱们这条街可是有历史保护价值的！我昨天刚找到几份老资料，证明这条街在清朝就......"

"就是，这条街好歹也有几百年历史了，怎么说拆就拆？"王大爷也附和道，手里还拿着那个昨天刚修好的老座钟，"这些老物件，哪一个不是见证了这条街的历史？"

但人群中也有不同的声音："现在补偿标准还可以，再拖下去说不定更吃亏" "是啊，街上生意本来就不好，倒不如趁这机会" "听说隔壁巷子的刘家已经同意了，拿了一笔不小的补偿"

暖月看着街坊们吵得面红耳赤，突然注意到告示最下方的落款：项目负责人 陈明远，设计总监 程屿。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原来他说的"平衡"，就是这样的结果。

"走，都去我店里坐坐。"李婶适时出来打圆场，"这事得好好商量。天气这么热，站在太阳底下也不是办法。"

茶馆里很快挤满了人。热气腾腾的茶水端上来，却没人有心思品茶。张叔拍着桌子，激动地说着老街的历史价值；王大爷不停摇头叹气，说着这些年街上的变迁；几个年轻店主则在低声计算着补偿金额，讨论着是选择货币补偿还是回迁安置更划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虑和不安。老钟表店的小陈突然开口："其实改造后可能会更好，听说要打造成文创特色街区，到时候游客会更多"

"放屁！"张叔一拍桌子，茶杯都跳了起来，"什么文创特色？不就是清一色的连锁店吗？你看看对面那个糖果店，装修得花里胡哨的，那些糖果有什么特色？还不是工厂流水线生产的？"

"张叔，你先消消气。"李婶连忙打圆场，"暖月，你怎么看？"她递过来一杯茶，轻声问道。

暖月攥紧了手中的茶杯。昨晚程屿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城市发展是必然的，有些东西，注定要被时代淘汰。"她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想起小时候奶奶教她占卜，说茶叶立起来是好兆头。可现在的茶叶都静静地躺着，像这条街即将被改变的命运。

"我得先打个电话。"她起身走出茶馆，拨通了程屿的号码。在等待接通的过程中，她看到对面的连锁糖果店正在进行新一轮的装修，崭新的LED广告牌已经安装完毕，五颜六色的灯光即便在白天也格外刺眼。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里传来会议的嘈杂声。

"暖月？"程屿的声音有些疲惫。

"红头文件是你签的？"她直接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是，但具体方案不是我能决定的。"

"所以你早就知道？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程屿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这个项目其实筹划很久了，只是......"

"合适的时机？"暖月冷笑，"是等到推土机开进来的时候吗？"

"暖月，你冷静点。这个补偿方案已经是我争取到最好的条件了。新规划里会保留部分老建筑的立面，改造后的商业街区也会延续传统风貌，不会完全推倒重建......"

"你觉得这就够了吗？"暖月打断他，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有些发抖，"这条街不只是几栋建筑而已。这里有多少人的生活，多少人的记忆，你难道不明白吗？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