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裴凌if线

◎“别哭了，你会好好长大。”◎

“我想与你一起去你的故乡, 去看看你生活的时代。”

“那我想去看看少年时的你，在你孤单之时，能像如今这样, 在你身旁与你做个伴。”

于是, 思念冲破时光的洪流，跨越千百年的阻隔，让相爱之人义无反顾地走向彼此。

承平三十五年，裴景深夫妇被进牵连飞燕诗案, 连同数万冤魂殒命铡刀之下。

那年, 裴谙棠八岁。

是夜，整座城弥漫着血腥，桐树的枝叶阴暗无状，如同千万只幽爪遮蔽住人的双眼。

裴谙棠乖乖用了晚膳, 在程府歇下，程绍礼还未回来，府邸上下已熄了灯。

这位平日疏朗有礼的小公子在窗前静坐了一日, 就这样望着日光由东升到西斜, 不哭也不闹。

下人们得了吩咐, 今日本还欲看牢他，谁知他竟一刻也未曾闹过要出府。

“公子，睡罢。”盛叔亲自点了灯，为他掖好被角, 一下又一下拍拂着他的胸脯，终究不忍看他幽亮的目光。

裴谙棠瞪圆眸子，沈默了许久, 才问：“盛叔, 我父亲母亲今日不来接我回去了吗？”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只是还期待一个答案。

盛叔的手僵在半空，涩然一笑，“裴大人得陛下召见，正与老爷在宫中面圣，夫人许是担忧，迎他们去了。公子今夜安心在府上歇下罢。”

裴谙棠眼底浮现几丝暗光，因不想让人担忧，缓缓点头，“我知晓了，您去歇息罢。”

“诶，公子且安生歇息，老爷明早就回来了。”

满屋烛光骤熄，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裴谙棠侧着身子流出了积攒已经的泪。

他往后都没有爹娘了，再也回不去了。

他还想坐在阿娘的膝头读书，与阿娘一同蹲在葡萄架下看蚁窝，累了阿娘就抱着他在阁子内的竹椅上小憩。

午后漫天大雨，他与阿娘睡过了头，把爹爹的一箩筐书册忘在院外，任雨水浇了个透彻。最后还是阿娘在备晚膳时想起了那些书，解了围裙去匆匆搬书，锅里的一张饼烧得焦糊漆黑。

爹爹回来后，看着被淋坏的书册痛心不已，阿娘递去轻飘飘一眼，爹爹便抱着一筐书，含泪啃着一块糊了的饼。

他就坐在一旁拍手大笑，“爹爹原来喜欢吃糊了的饼！”

月明星稀，往事一遍遍浮现脑海，终作过往云烟，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哭得眼尾生红，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惊扰到旁人，于是掀开被子披上外衣，摸着夜色打开了府门。

冒夜走到街口，只见路人三两行色匆匆。

“诶，你看见了吗？今日行刑，又死了几百个人。”

“别提了，今年那刑场的铡刀，都不知道动了多少回了。我夫人娘家的远方表亲，清苦人家，一家人清清白白，不知怎的就与逆党有勾结，一家人人头落地，无一幸免，我这心里，真是惊痛万分啊！”

“那你还不快出城躲躲，宵云司还在抓人，这案子还没个了结呢，当心祸事落到头上！”

裴谙棠手中的孤灯已被风吹灭，低矮的身影与周遭行人格格不入，寒风一吹，皱痛的眼底又起波澜。

他加快脚步，踏上那条熟悉的路。

“等等。”

身后传来一声稚嫩且清越的女音。

裴谙棠蓦然回头，看见一位与他一般高的姑娘提着明亮的灯盏，笑着朝他挥手。

小姑娘梳着百合髻，穿着一身粉色蝶纹银边小袄，颈前挂着一只翠绿宝玉，圆溜溜的明澈眸子精致灵动，正直直望向他。

“裴谙棠，你要去哪？”

裴谙棠顺着她挥舞的手，向她走去，答她：“回家，我未曾见过你，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小姑娘扬唇一笑：“我认识你啊，我还知道以后的事。”

小少年仍板着脸，“你是哪家的小娘子，深夜出来，家中人会担心的。”

“我叫阿枝。”小姑娘随手折下横在头顶的一枝桃花递给他，“你今夜不能回家。”

她知道那个时空中发生的事，他若今夜回家，会遇上一场大火，差点命丧于此，在心中留下刻骨铭心的阴影。

“为何？”少年盯着她，接过他递来的桃花枝，枝桠上的露水沾湿了他的指尖。

凌玉枝紧紧拉住他的手，清灵悠扬的声音中竟蕴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