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声:“他怕极了飞燕诗案,无非是想搅得越大越乱,到时无论是何种局面,查没查清,他们都能插一手而已。”
“飞燕诗案。”褚钰目光远眺,落到那浸霜的朱红宫墙上,眼中是如薄霜般的凛意,“坐在龙椅上的人,若都如他那般优柔寡断,畏首畏脑,注定功业难成。欲成大事者,何必在意那些蝇虫碎屑。”
就如当年的飞燕诗案,是她一手推就。
而那些被牵扯进来的人,活着,不会记得她,死了,当然更不会记得她。
那不如就让那些人为她铺一条路,至少她还能时常想起脚下的那些尸骨。
只要能手握权势,只要把李家拉下马,将那些所受的屈辱一一奉还。
即便是宁枉勿纵,山河血光滔天,万里冤魂无数,又关她何事,她又不是这江山之主。
她是个女子,注定做不了这江山之主。
那她就要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依靠那些男人,也能生杀予夺。
从幼年时在那方狭隘逼仄,寒冷阴暗的房中,她就在想,若是当上这全天下最尊贵之人,就不必活得这般艰难了。
后来,她一步步爬上这个位置,谁阻她,她就扫清谁,权利一点点归于她的掌心,谁曾欺她,她就杀了谁。
如今思及往事,终归还有一丝遗憾。
也正是这丝遗憾,让她至今未能安心酣眠。
她懒懒擡手,缓缓道:“当年庆妃膝下的二皇子,先帝百般宠爱,对此子寄予厚望,本宫费尽心思才除掉他们母子,让他继位无望。只可惜邵妃人蠢无能,一条贱命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白白失了这般好的机会,到头来竟是便宜了舒妃那贱人的儿子。”
先帝的邵贵妃空有美色,却蠢笨怯懦,她当年若是平安产子,扶持她的儿子登基,断断不会是如今这般分庭抗礼之局。
可先帝驾崩那晚,邵贵妃悲恸之下动了胎气,一尸两命。
“没用的东西。”
褚钰面色沈静不惊,眼尾却突然滚落下几颗泪珠。
身旁的宫女见状,急忙送上来锦帕。
她并未接过,而是直接伸手拭泪,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若是本宫自己有一个孩子就好了。”
幽幽话语一出,满宫上下跪了一片,皆是伏身磕头。
褚穆阳深深叹气,也只能一如既往安抚她,“这么多年了,娘娘节哀。”
褚钰仰起头,那滚烫的泪水被生生止住。
她当年,也是有一个孩子的,只可惜没见到一面就夭折了。
“是啊,这么多年了……”
“不想了,由他去罢,无缘又怎是强求的来的。”
她眸中恢覆寻常的幽暗,转露厉光,“还劳兄长费心,替本宫找出那人。”
到底是谁想害她?
她手上沾的血多了去了,想报仇也得排得到那人才是。
***
从昨夜起,教坊司已被官差围了,平日里歌舞升平的去处如今无一人敢踏入,一片清冷惨淡。
裴谙棠与温乐衍赶到时,教坊司中已然站着两位熟悉的人影。
正是太常寺卿娄源与刑部员外郎刘达,此二人依附褚家,是在今晨三司协查的指令下来前就早已得了褚穆阳的钧令,来教坊司盘查询问。
那名乐署丞被官差押着,不住大喊:“大人明查啊,昨夜为寿宴献舞的那十名舞姬都乃身份清白之人,坊中册籍下官已呈给二位大人看了,下官实在不敢欺瞒啊。”
娄源满心生烦,随即眉眼一横,拂袖摆手:“统统拿下,带回去审。”
官差正得令要把人押走,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微斥声。
“且慢。”裴谙棠一袭绯色官服,身形秀颀,通身透着一股周正的威仪。
娄源被人打断威风,脸上旋即浮出几丝不满之意,正负手转身,皱眉看着他。
裴谙棠走上前,他的官职比娄源低上一级,因此微微拱手见礼,话语却清冷如水:“娄大人,不知何时太常寺竟也可以随意拿人了?”
娄源冷声一哼,满眼屑然,显然是不将他放在眼里:“这教坊司本就隶属我部与礼部,如今其中混入刺客,本官定是要详查。”
“话虽如此,太常寺依旧无权拿人。”
裴谙棠与他对立,不退却一丝。
乐署丞那些人既拿了册籍与他们看,想必是真不知此事,此案绝非如此简单。娄源这些人说是查案,却问都不问就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