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枝和江潇潇说她们昨晚戌时三刻左右去的厨房,而后决定去后院挑水,便在井中发现已经遇害的徐子玉。
所以徐子玉遇害的时间就是在昨夜戌时初到戌时三刻之间。
若朱廖所言也属实,那他与唐微明丶韩大春三人在酉时末就被梁木砸伤了腿,便不存在时机去害徐子玉。
裴谙棠出了朱廖的住处,谢临意也问完唐微明与韩大春过来了。
两人一对,这三人的说法众口一词。
谢临意摊手道:“郎中诊过了,唐微明和韩大春二人确实腿伤的路都不能走,且他们也都说朱廖在昨晚酉时来找过他们,叫他们帮忙搬梁木,后来便压伤了腿。”
“朱廖所言也是如此。”裴谙棠与他并排走,“这三人所言若为真,那受伤一事便为巧合,他们也没有时机去害人。”
经查这三人家中世代皆为商为农,家底清白,皆未曾有族人入仕,如何也跟朝廷扯不上关系,更别提是被褚家陷害过,为了报仇泄愤而害人了。
三人说法一致让人难以找到头绪,只能暂且先换个方向。
后来两人又去查了与徐子玉交好的学子,结果发现自去岁工部郎中的儿子与徐子玉发生争执,害得老爹都被贬之后,书院的学子们大多都不敢与徐子玉交好。
“这孩子也挺可怜的。”谢临意叹道,“明明才六岁,在书院一个朋友都没有,如今又蒙冤而死。褚七定也后悔把他送来这儿罢。”
徐子玉出身高贵,锦衣玉食,处于权利中心。富贵和权势迷人眼,人人都艳羡他,可他却为了他也不喜欢的身份和束缚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或许他至死都不知,那人为何要害他。
裴谙棠双眸深邃,其中蕴含着深深哀惋,“弄权之下,稚子何辜。才学高,颖悟深,不如多喜乐,长安宁,无灾无难到公卿。”
他们虽痛恶褚党,但无辜的孩童从不该是皇权斗争的牺牲者。
王县丞带着京里发来的急涵来报,说是朝廷派了钦差来查案。
裴谙棠早有预料,此案一发,褚党定会向皇帝施压,定要派他们的人来查个水落石出。
“派了谁来?”
王县丞不认识那两位大人,看官衔只知是两位大官,言语敬畏,“刑部侍郎温乐衍和左佥都御史黄玄德。”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二位钦差都和自家大人是老熟人了,前一位还是打小一块长大的至交好友。
提到温乐衍,裴谙谙面露一丝诧异,眸光中稍稍喜色,他已有快半年未见他了,每每总是几封书信来往,也不知他在京中如何。
“温乐衍要来?”谢临意看了看裴谙棠,神色也是一惊。
虽然他们自幼时便不打不相识,但终归是多年的好友,几月不见,提到他时话语中还带着丝赞许,“他居然能把褚党那些人挤下来?”
徐子玉遇害,褚太后那边定然是想派自己的心腹前来查案,他已然能想象到,温乐衍是顶着朝堂内外多大的压力才得到了这个钦差的头衔。
“他们那边也派了黄玄德来。”裴谙棠提点。
谢临意胸有成竹地笑笑:“放心,这个人好办。”
暮色西斜,山下一路并未设有官驿,最近的官驿还在从清安县来江庭书院的路上,来往多费事,裴谙棠等人便只能在书院安置。
凌玉枝晚膳也未曾用多少,只潦草吃了几口便呆呆地望着一处,视线逐渐涣散模糊。
“吃饱了?”裴谙棠也放下筷子。
凌玉枝看向他,淡淡道:“吃不下。如何了?”
裴谙棠知道她问的是何事,只凝重地一摇头,“徐子玉在书院甚至未曾有一个至交好友,昨夜除了在书舍上课的学生与先生,其他人皆查过了,都未曾与他乃至褚家有宿怨。”
凌玉枝看着他清润的眼眸,问出了她一直很想问的问题:“你被贬来到这里,也是因为他们吗?”
往日她不懂这里的朝局党争,只想安安稳稳过她的日子,可如今她和裴谙棠越走越近,所闻与所见的都让她对这个陌生时代的认知渐渐清晰。
她身处这个叫大晏的朝代,所喜欢的人也身处朝局的漩涡中,这使她也想了解这里更多。
她现在真的很想知道,这是怎样一个地方,而他眼前的人,在她从未来到这里之前,又经历了什么。
“是。”凌玉枝问他,他对上她的眼神,只想毫无保留。
他把半年前南州灾款贪墨一案彻头彻尾与她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