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
凌玉枝醒来时, 发觉自己躺在一间破庙里的草垫上。
她撑着半僵的身躯艰难坐起,先前的晕眩感已渐渐消散,察觉双手双脚被捆缚, 只能用双目洞察着四周。
脑海也在飞速回忆昏倒前的事。
她向刘修远提及刘隐月, 知道刘隐月就是他妹妹后,本欲即刻动身去告知裴谙棠,可行至一巷间,她不知怎地就稀里糊涂地倒了下去。
她正是在去官府的路上被绑,可绑她的人又是为了什么,仅仅不想让她把刘隐月的线索告知官府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四处张望着屋内能解开束缚之物时, 房门被轻缓推开, 来者是位身形瘦削的女子,女子手上拎着一壶茶, 面色看着亲和温良,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哀愁之色。
凌玉枝瞳孔微睁,她认得这位女子, 正是那日在妙春堂前被夥计推搡,容月楼的柳惜娘。
柳惜娘在她身前缓缓坐下, 伸手斟了一杯茶水递到凌玉枝嘴边, “冒犯姑娘了, 喝些水罢。”
“柳惜娘。”凌玉枝试着唤了声她的名字, 又看着自己被捆缚的手脚, 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见她沈默不答, 凌玉枝又问。
“你认识刘隐月吗?”
柳惜娘举着茶盏的手轻轻一颤,茶水微倾, 洒湿了她袖口一角。她强使神色看向一处,却忍不住左右闪烁流连,即便轻飘而过,却还是被凌玉枝尽收眼底。
“不认识。”许久,她才毫无波澜地淡淡答道,眼底又恢覆平静。
凌玉枝显然并不信她的话,可以说她心中早已认定,任凭柳惜娘说什么她也不在意。
她把思绪述之于口,“你一直在跟着我吗?还是说你本来也是在妙春堂附近,只是我今日恰好撞上了你?”
“那日我听闻妙春堂的夥计说你一连几日都去了妙春堂,只是千般询问刘掌柜,你与刘掌柜认识吗?我猜猜,他是你的朋友?恩人?还是……亲人?”
见柳惜娘眼中泛起止不住的惊色,凌玉枝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你是刘隐月,刘修远的妹妹,对吗?”
刘隐月也不再隐瞒,眼角滑落一滴泪,“是与不是,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已经隔太久了。”
凌玉枝想起,裴谙棠同他说过刘隐月,她本应是别人的妻子,家中经历变故后突然杳无音信。
难道她这些年一直辗转风月之地吗?凌玉枝看着眼前单薄的身影,不禁垂下双目。
“我听说过你。”凌玉枝此刻像是在同一闺中好友促其长谈,话语柔和如同清风微过,“可你为何要躲着……躲着不去见你哥哥一面呢,你知道吗,他这些年一直在找你。”
刘隐月解开她捆缚的双手,也渐渐跟随她的话语,不知为何,她能安心地,在她眼前落泪。
“我不敢上前……我这幅样子……早已怕哥哥不认得我,我只敢悄悄地望他一眼。”
“这不是你的错。”凌玉枝拉住在为她解开束缚的那双清瘦素白的手。
“我先前从未与你接触过,我们之间唯一的照面就是那日在妙春堂门前,你我之间那时也并未起恶意,所以你不会因我单单只是知道了你是刘隐月才把我带来此地。”
刘隐月沈默一阵,也没出言否认凌玉枝的猜测,只是承诺道:“我不会伤害你,等过了今日,我便即刻放你走。”
凌玉枝顿感茫然,她既绑了自己到这来,又没有出手伤人,由此看出她并非是因害怕自己知晓了她的身份意图灭口,不然仅仅困她这半日,等她一出去,照样能告知裴谙棠关于刘隐月的线索。
那她在顾忌什么?
凌玉枝翻来覆去回想着她与刘隐月那日接触的细密之处的细节,那日刘隐月与另一女子攀谈的情形倏而涌上心间,而站在刘隐月对面的那个女子……两次鹅黄色的身影在脑海中重合。
她越想越心下一沈:“你抓我难道是为了我撞见你那日与人谈话?那个人……是谭颂,对吗?”
她听过刘隐月的丈夫与何济延的恩怨,而谭颂是何家的人,可她们二人那日居然能在一起相谈甚欢,难道这其中与何济延的死有关吗?
“你是怕我将你那日与谭颂谈话的事告知官府,从而引得他们去查谭颂,原来,你是怕你身上的事,牵扯到本来能全身而退的她?”凌玉枝带着几分试探望着她的双眸。
刘隐月平静地听着凌玉枝讲话,她所有的猜测都斩钉截铁地直中自己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