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鸣同意在古文华意料之中,后者带着被迫加班的不喜,不情不愿道:“你还没把剧本给我们看。”
“抱歉,我忘记了。”商叶初掏出自已的笔记本,平铺在自已刚刚坐的椅子上,掏出手机,咔咔拍了几张照片,“我手写的,大家将就着看吧。”商叶初将照片发到了剧组群里,古文华漫不经心地低下头看了几眼,神色从最初的不悦渐渐变成了惊愕。叶初改的这个东西……好像真的有点东西。古文华以一种商业片天才的眼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但盛文芝还在身边,自个刚刚还把对方夸得天花乱坠,立刻变脸不太合适。古文华只得收敛了情绪,咳嗽一声道:“那好,大家熟悉一下剧本,然后开拍吧。” 这场戏已经是第三次返工了,不少人都生出了厌倦情绪,心里责怪商叶初多事。商叶初恍若未觉,专注地站在片场边,看着自已改编的效果。盛文芝坐在原地,面无表情,不再看商叶初一眼。那点恩情和愧疚已经被商叶初刚刚的举动彻底消磨干净了,盛文芝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不服气罢了。盛文芝不相信商叶初能改出什么好东西来。一根头发丝都不信。-----------------哑婆最爱的孩子就是永娟。哑婆面对永富和苹花时,总是垮着脸,仇视地望着自已的儿子和儿媳。但在永娟回家时,哑婆的脸上永远挂着开心的笑容。永娟十几岁便出门打拼,十几年里只回过四五次家。哑婆却日思夜想,总是惦念着这个女儿。无数个白天,哑婆站在家门口,向村口的方向眺望,期盼着永娟回家;无数个夜晚,哑婆向永富比着手语,问他,“永娟哪儿去了”。距离永娟上一次回家已经过了六年。时隔六年,永娟终于回家了。并且,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走了。永娟确诊了癌症,治疗花光了所有积蓄后,医生宣布她时日无多。房东将永娟赶出家门,兄长永富不得已,将这个妹妹接回了家中。时隔六年,哑婆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女儿。只可惜,女儿就要死了。哑婆会表现出怎样的悲伤?第一版剧本中,是既哀且伤;盛文芝那一版剧本中,是哀而不伤。——因为化疗形销骨立的永娟躺在床上。这是小越的房间。作为全家呵护的孩子,小越的房间是最干净整洁的,床铺也是最柔软的,正适合重病的病人。永娟的头发已经掉光了,脸色像一块沾满灰尘的枯木,可怖的斑点蔓延全身。腹部高高隆起,人却消瘦无比。像一只棕黄色的细腿大肚蜘蛛。永娟的旧衣服已经穿不下了,只裹着一身宽松的夏日孕妇睡衣。十九元九角九分,闪着丝绸般的光泽。永富沉着脸,将炉火烧得很旺,屋子生得暖暖的。哑婆所住的西屋,房门一直紧闭着。她吃喝拉撒都在这一间房中,不能出门。因为永富怕哑婆看见女儿的惨状伤心,甚至于发疯。但这样的努力在三天后结束了。因为,永娟已经看到了那日的光景。永娟费力地张开眼睛,用喑哑模糊的声音道:“哥。让妈来看看我吧。”永富的腮帮被他自已咬牙咬得鼓凸出来。这位庄稼汉不发一言,推开哑婆的房门,将自已的母亲拉了过来。哑婆站在永娟床前。永娟眯着眼睛,在罅隙中看着自已的母亲,艰难地张了张口:“妈……”哑婆低下头注视着永娟。永富撇过脸去,不忍再看。忽然,哑婆指着永娟秃了的头,哈哈大笑起来!永富愕然地看向自已的母亲!哑婆一边指着永娟的秃头,一边指了指自已花白的头发,露出了孩童般纯真的笑容。“哈哈哈嗨——”哑婆自豪地展示着自已花白蓬乱的头发,与床上的病人相比,她的头发是多么茂密啊!足以扎成两根辫子!哑婆乐不可支,露出满是牙垢的、缺了两颗门牙的一排牙齿。哑婆根本没有认出永娟。朝思暮想的女儿躺在眼前,但因为漫长岁月的阻隔、化疗导致的面目全非,以及哑婆愈发不清醒的神智——哑婆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哑婆会为了儿媳苹花的死而堕泪痛哭,却认不出自已此生最爱的女儿了。永娟怔愣地看着哈哈大笑的哑婆,忽然咧开了嘴,带着悲声道:“妈……我的妈啊……”在嘶鸣出这一声后,永娟如同一条打挺的鱼,遽然喷出一口鲜血……永娟死了。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她的身边只有一个傻掉的长兄,以及一个根本不认识她的母亲。哑婆受了惊,吓得连滚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