襕袍,腰系绣龙纹朱红玉带,展翅乌纱帽沿,浸出细密的汗珠。郗瑛还是初次见到他身穿朝服,不怒而威,矜贵不凡。
可惜,脸上依稀可见的红痕,将他的天子威严,扫得荡然无存。
“谁让你成日在烈日下乱逛,这下生病了,看你还乱跑!”宁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语气却冷冰冰。
“谁乱跑了?”郗瑛不客气拍开宁勖放在额头上的手,翻身坐起,揪住他的衣袖,“冰呢,给我冰!你都是天子了,难道舍不得几块冰?”
“哎哎哎,别乱扯!”宁勖抬起衣袖,想要推开郗瑛,又怕伤到她,便干脆搂住她的腰。
郗瑛松开手去掐他,他借机挣脱开,灵活熟练闪身躲避,警惕地盯着她,抚平衣袖上的折痕,嫌弃地道:“你瞧你,真是粗鲁。朕在见朝臣,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好不容易见到他,郗瑛哪能轻易放过,下榻趿拉着鞋子追上前:“天这么热,冰呢?”
宁勖站在那里,任由郗瑛冲到面前,仰着头质问他要冰。他眼睑微垂,眸中浮起笑意,瞥着她义正言辞道:“你我非亲非故,你可知冰多贵,我为何要给你冰?”
“既然非亲非故,你将我囚禁在宫中作甚,有本事你放我出去!”郗瑛怒道。
“我没本事放你走,但也不会给你冰。用多冰会着凉,你一天要吃五个冰碗,也不怕吃坏肚子。”
宁勖说起来就是气,他看到她的食单,差点没背过气去。心绪不宁等了两天,见她并未出肠胃问题,方松了口气。
听到她请了林太医令,虽知晓她并无大碍,依然放心不下,再也顾不得别扭,脸面,着急忙慌来看她。
“比我巴掌都小的碗,一口就能吃完,五碗也能叫多?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且由我自己做主,你别自以为是,总认为是为我好!”
郗瑛最不喜欢有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不顾她的喜好,强行干涉她。
这些时日郗瑛积攒的怒火,彻底爆发了,愤怒至极道:“沈九从不会自作主张,我大冬天要吃冰凉的东西,他从不会多问,只会马上去替我找来。更不会以为对我好,劝我拦着我!你要与沈九比,你拿什么与他比?”
宁勖的脸,霎时白了,阴沉得可怕。他眼中闪过受伤,死死地盯着她,冷冰冰道:“在你眼中,我竟然如此不堪。既然你对沈九念念不忘,好,好,郗七娘,我放你走!既然你没良心,你的生死,与我何干!”
郗瑛一言不发,当即转头朝门外走去,喊道:“红福,走了!”
红福不知何处奔出来,朝着自己歇息的角殿奔去,响亮地回道:“七娘,你且等等我。”
宁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听着她们两人的对话,肩膀塌下去,心像是被拽住扯出胸膛,痛不可抑,血肉模糊,空荡荡。
第61章 出宫
红福搂着包袱皮, 气喘吁吁跟在郗瑛身后朝广场方向走去,左顾右盼之后,沮丧地道:“七娘, 我们去何处?我们只有金钗耳坠,还有几件衣衫, 我都带着了。”
郗瑛本在榻上歇息,她嫌弃发钗耳环躺着不舒服,头发披散下来,只在脑后用细绢带系了一小缕。如今她穿着贵重的丝绢衫裙, 身无分文。
“七娘,我们没户帖,过所啊!”红福擦了把汗, 不安地道。
既然宁勖放她离开,他若还有点人性, 就不会在她的户帖之事上动手脚。有户帖, 自能办过所。
不过, 摆在眼前的是, 郗瑛先要真能走出皇城。
毕竟宁勖是天子,天子从来都不可信。心眼小,多疑, 谎话张口就来, 还出尔反尔。
“先出去再说。”
郗瑛脑子乱糟糟, 此刻她没力气, 亦没心思多想。红福哦了声, 加快脚步紧随其后。
穿过广场, 到了宫城城门口,红福看到值守的宿卫, 气鼓鼓道:“七娘,我们先去找常山,让他把宝贝还回来。这些时日他躲着不见人,肯定想将我们的宝贝私吞了!”
“常山不敢私吞我们的宝贝,他是皇城使,不会特别躲着你。”郗瑛满身的怒火,被红福念叨得散了大半,耐心跟她解释。
红福始终惦记着宝贝,朝经过巡逻的宿卫喊道:“常山!”
宿卫脚步不停,一言不发朝前走,还是有人忍不住朝她们偷看。红福凶悍地瞪回去:“常山呢,让常山出来,他偷了我的宝贝!”
无人回应红福,天气太热,她只能气咻咻放弃了,抬手挡在额头前,关心道:“七娘,你走慢些,千万莫要中暑。”
到了宫城城门处,值守的宿卫如往常那样,只看了她们一眼,便任由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