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此时，在姜瑜看着窗外被雨水氤氲开来的画面时，手臂处突然传来了一股不容她反抗的力。

那力气很大，即便是隔着冬衣，手臂仍然被捏得不轻，整具纤瘦的身体也连带着向后，调转过头。

姜瑜很怕痒，哪怕对方碰的只是手臂，也还是猛得打了一个寒颤，如同条件反射一般。

对于他突兀的动作，陆之煦没有开口解释，而是抬起修长的手臂，敲了敲前后座之间加装的隔板，朝坐在驾驶座上的王师傅说，“把她那边的车门锁上。”

“好的。”

“咔——”

清脆的声音响起，姜瑜却维持着双手被捆绑的动作，好似一个陷在座位里失去自由和活力的洋娃娃，神色平静。

“我没有想过逃。”

她轻缓的声音响起，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如同蝴蝶翅膀般落下，“我只是喜欢下雨，氤氲模糊的雨景、坠落在万物之上的雨声，仅此而已。”

陆之煦靠在椅背上，皱起眉头，“是吗？”

姜瑜扯了扯嘴角，“是不是并不重要，虽然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好几年的时间，可你并不了解我，不是吗？”

陆之煦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我为什么要了解你？”

姜瑜垂眸笑了，虽然陆之煦没有表露出来，但她却感受到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傲慢和轻视。

这便是陆之煦。

音响放着Vancouver Sleep Clinic翻唱的Riptide，男歌手用忧郁磁沉的嗓音地唱着。

不知道是不是王师傅故意的，音乐开得很响，再加上前后座当中加了一块隔板，说话声几乎很难被听清。

但有些秘密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轻易隔绝。

“Lady, running down to the riptide

Taken away to the dark side

I wanna be your left hand man

……”

姜瑜闭上湿润的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她纤瘦的脊背挺得笔直，身体随着车微微摇晃。

一曲终了，姜瑜在静谧的空间里终于开了口。

“抱歉……”

再张口时，她的声音已然变得嘶哑却婉转，那句抱歉好像真的是发自内心一般。

“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其实我也很清楚……这是一件无比疯狂、错漏百出的事情。”

“但或许，我一直都在期望这一刻的发生。”

“这样，我就不用违背自己的良心，妄图给他们一个交代。”

姜瑜说着，眼泪濡湿湿漉漉的睫毛，顺着脸颊滑落。

陆之煦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地摇了摇头，“太迟了，姜瑜。”

“你现在这么说，也没有用了。”

姜瑜当然不指望三两句话就起作用，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发自内心地这么想。

她挺直自己的脊背，感受着眼泪顺着下颌在重力的作用下滴落，那一刻，姜瑜突然想到了一种丑陋粗糙的冷血动物。

鳄鱼。

她就像是一条留下眼泪的鳄鱼，打心眼里就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陆家害死了她的父母，难道不需要付出半点代价吗？！

姜瑜根本不在乎自己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哪怕是死，她也心甘情愿。

*

阴雨天，高速公路的两旁大多都是荒芜的农房与田地，因为仍是冬季，整片整片的地都是光秃秃的，多少显得有些萧索。

中午，王师傅在一个服务区停了下来，冒雨给两人随便买了一些东西，姜瑜这才得以第一次解开绳子，在监视下吃一些东西填饱肚子。

往日里好相处的王师傅半天也扯不出一点笑，递来食物的时候，目光扫过姜瑜座位旁散落着的绳子，整个人看上去愁眉苦脸的。

三个人继续沉默地上路，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附近一座比较大的城镇。

因为是自驾，一路上的行程也没有确定下来，自然也没有定好酒店。

王师傅听从陆之煦的指示，导航开往当地最豪华的一家酒店。

在酒店里当然不能继续绑绳子。

姜瑜悄悄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然后顺从地任由高大的陆之煦伸手用力地揽着自己的腰，走进酒店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