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则略懂医理, 给岑雪把过脉后,诊出是有些水土不服,便叫车夫放慢行程, 又吩咐方嬷嬷在药铺里买些苍术、香附回来,熬给岑雪喝。
岑雪喝了两天,脸色是好转了, 神情却仍是恹恹的,一天到晚没几句话。徐正则看在眼里, 心思复杂,有心想问些什么,可又知道那些问题并不会有答案,便也不再提及。
这?天午后, 马车行驶在城外的茂林里,岑雪往车窗外看, 眼底晃着光箔,昏昏欲睡,待得醒来,猛然发现头疼欲裂,恶心难受,前两天才是消停的病症再次袭来。
车队停在茂林里,方嬷嬷、夏花在树角陪着岑雪,春草回车里来准备漱口的茶水,下车时看见角天,愣了一愣。
角天捧着个香囊,瓮声道:“春草姑娘,这?是我家?少爷让我送来的香囊,里面装的是安神解暑的藿香,前少夫人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佩戴在身上,头疼脑热的时候,便拿出?来闻一闻。”
春草接过来,谢过以?后,先端着茶水去给岑雪漱口,拾掇完了,才把那香囊拿出?来,低声道:“姑娘,这?是危大当?家?跟前的角天送来的,说里面装着藿香,可以?安神解暑。”
岑雪看见那香囊,脸色一怔,因那物很是眼熟,败色的深绿棉布,外面绣着一朵针脚拙劣的金银花,正是那天在危家?老宅里,樊云兴扔给危怀风的那一个。
那似乎是危夫人的遗物。
岑雪收入手里,掌心微烫,转头往车队前方望,危怀风牵着马站在树角,正在看马儿吃草。
这?些天,危怀风一直打?前领路,并不怎么和岑家?人交流,岑雪原以?为因为和离的事,他们的关系再次疏远了,这?一刻,又被他的帮助弄得有点感动?。
香囊鼓囊囊的,放在鼻端一闻,是新鲜的藿香气味,应该是刚换的药材。岑雪收起来,想了想后,走去车队前方。
危怀风摸着白马儿的鬃毛,听?见脚步声,抬眼看来。
岑雪身着浅绿色衫子,齐腰的襦裙束着一条鹅黄色锦绦,脸色苍白,嘴唇也像消失了血色,本来就尖的下巴更瘦削了。
危怀风眉头微蹙。
“谢谢。”岑雪道。
“不必。”
“等我好了以?后,便还给你。”岑雪又道。那香囊毕竟是危夫人的遗物,对于?危怀风而言,当?是极其贵重的。
危怀风本想说“不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笑一笑后,改口道:“行。”
岑雪颔首,见二人无?话?了,打?算离开,危怀风忽然道:“坐在车里要是犯晕,可以?骑马。”
岑雪微愣,再次看向危怀风,树荫浓密,他人站在树下,眉目英朗,琥珀色里的眼眸里透着光亮,令岑雪想起在燕山凉亭外等他回来的那一天。
那天,是他第?一次带着她一块骑马。
“嗯。”岑雪含糊应一声。
危怀风又道:“前面是边陲,风俗和夜郎接近,有些风味小菜很开胃,不辣,你也可以?尝一尝。”
“嗯。”
岑雪低头,额头的绒发被风吹乱开来,危怀风克制着替她理顺的冲动?,仍是平日里那副带点痞气的笑模样,朝马车扬了扬下颔。
“回吧。”
※
大邺与夜郎的接壤的领土不多,从西南边陲走,要经?过一座名叫“平蛮”的县城。
据说,当?年南越联合夜郎、云诏攻打?大邺,占领边陲后,把“平蛮”改成了“平汉”,并派人从国内迁徙了一大群族人过来,企图彻底蚕食大邺领土。可惜半年不到,南越联盟大败,以?“平汉”的头衔存在了一百多日的县城又变回了大邺“平蛮”的象征,城里的异族人被驱赶出?境,回乡时,发现故园早已被贵族圈占。
无?家?可归的异族人不敢与贵族抗衡,也不敢再走回大邺,于?是沦落在国界线上,成了夹缝里的蝼蚁。那时候,铁甲军主帅危廷仍然戍守召陵郡,获悉消息,便让人在平蛮县城郊划了一片荒地?,流浪的异族人重新有了栖身之所?。
入住平蛮后,异族人感念危廷的恩情,勤恳劳作,安分生?活。日而久之,异族风俗文化渗入城里,平蛮县慢慢成了汉蛮混居、民风开放、文化丰富的大县。
黄昏时分,车队进入县城,岑雪坐在马车里,往外面展眼一看,城里果然熙攘繁华,人群里既有身着长衫的汉人,也有头戴银帽、身着蜡染衣裙的苗人,以?及另一些衣着奇特、肤色黝黑,她难以?分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