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且那日我去过何家,恰巧田泰和徐德义也在场,他们也见我与何济延起了争执。可谁想到第二日何济延就莫名死了,我若不走,只怕会惹祸上身,官府迟早会查到我身上。我仔细一想,她说的在理,于是还是想带着一家去燕京,船都还没登,就被你们抓了。”
“荒谬。”裴谙棠带着一丝怒意,“此案疑点重重,没查清前谁又会凭着你与他几句争执定你的罪,你可知你欺瞒官府四处奔逃才是无异于坐实你的罪名。”
庄廷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耸肩道:“这位大人,瞧你年纪轻轻,像是刚上任。本以为被衙差抓回来,我或许难逃罪名了。没想到此刻竟然不在狱中,还能好好地站在这等大人问话。”
裴谙棠不知他何出此言,正了正色:“你虽有嫌疑,但不能直接力证何济延的死是你所为,是以不可对你行刑狱,这是《大晏律》中的所录的明令。”
他说完又猛的意识到,庄廷生为何会所言这般断定官府会把他当成凶手,以至于散尽家财都要离开本地。
他试探道:“难道有人不问实情,便行屈打成招之事?”
庄廷生揶揄,“本以为当官的都是些狗彘不如的东西。大人,清安县可有十几年没出过你这种官了。”
他回首何济延的霸行,眼中厉色毕露,“您有所不知啊,何济延能仗势欺人,都是因为那些狗官,这些人官商勾结,贻害一方。欺男霸女算什么,五年前,何济延手上可沾过人命。”
这一问才从庄廷生口中得知,何济延与往上几任的知县都有着不齿勾当。
裴谙棠微微震惊。
庄廷生说何济延五年前手上沾过人命,可他翻过这几年的卷宗,里面并无一桩命案与何济延有关。
难道案发当年竟无人报官?亦或是何济延与官府为了掩盖事实,欺上瞒下,直接大事化了?
他隐约觉得,五年前这桩案子,或许与何济延之死脱不了干系。
胸膛起伏间掺杂着迫切,他看向庄廷生:“五年前发生过何事?”
故人不识
这还要说回十年前。
原在十年前,何济延在清安县还是个籍籍无名的酒肆洒扫伙计。
他本分仁厚,拎着酒壶满楼跑上跑下。
那年正是初春,庄廷生初见何济延时,他正在被掌管劈头盖脸地责骂。
“掌柜,我这个月的工钱……”何济延低下头,不安地搓了搓手。
掌柜没正眼看他,讥讽道:“工钱?你还想要工钱?你打碎了我那一桌子碗碟,我还没找你赔钱呢。”
何济延辩驳,“不是我打碎的……”
打碎碗碟的伙计正站在楼底下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贼眉鼠眼的东西,要工钱,做梦去罢!”掌柜瞪了一眼何济延,伸手朝门外一指,恶狠狠道,“能干便干,不能干便给我滚远点!”
“这是什么道理!雇人做事发工钱天经地义,怎会有你这样的泼皮无赖。”一句男声高高从外面传来。
外面两个男子走进来,为首的男子长相周正健壮,正是方才说话的那位。
也就是在那日,何济延结识了当时结伴而行的周文镜与庄廷生。
二人见那掌柜恶意欺人,便出手上前制止,周文镜率先出言为他打抱不平。
相熟后,三人便同桌吃酒,畅谈生平远志,几番下来相交甚欢。
那日酒桌之上,醉意上涌,周文镜生的高大,此时正红着脸举着酒杯摇头晃脑,“我夫人嫁于我,陪着我吃苦耐劳从无怨言。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等我赚了银子,我要让她只享清福,给她买最贵的料子裁衣裳,戴上最好看的首饰钗环。我家中兄弟姊妹多,爹娘身子也不好,我这个做大哥的,就想让弟弟妹妹们吃的好穿的好,不再受人欺负和白眼,爹娘也能颐养天年。”
“我,我也一样,我爱慕之人家中嫌我穷酸,不肯把姑娘嫁于我,我也想跟着周兄出去多赚银子,日后迎娶她才能过上好日子。”庄廷生从前就与周文镜相识,他性子胆怯,但此刻也借着醉意直抒胸臆。
何济延醉上心头,破天荒地大声呵斥,似乎要宣泄尽自己所受的不公苦闷,“我竟不知啊,常见到坊间那些游手好闲的懒汉被世人唾弃,可我谨小慎微踏实做人,一样被他们欺压看不起,反而那些暗室欺心,圆滑昧良之人高高在上、混得风生水起。”
周文镜和庄廷生二人醉倒在酒桌,已沉沉酣眠。
何济延观他二人熟睡,疲乏地举起酒杯,窗外夕阳照在清冽的酒水下映出粼粼日光,他自讽一笑,自言自语道:“这世间,究竟容得下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