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收起那卷策简,放回案上,语气温和却意味深长:“我只提醒你,策可解一时难,权却定百年局。你要借策为桥,渡的是人,不只是百姓,还有朝堂中的那群人。_a-i/l+e·x^i?a*o~s_h`u_o~.\c¢o?m′”
朱标垂首若有所思。半晌,他抬头看向朱瀚:“皇叔,我若愿以策取势,是否就能避开兵戈铁血,让这大明百姓不再受苦?”朱瀚望着他,眼神中浮出一丝复杂:“避得一时,避不得一世。你能行策救世,是你的仁;可你要成就一番太平,终究还需有人,替你守得万一。”朱标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那侄儿就以策渡人,以义扶国,以德立世。”朱瀚微微一笑:“如此,便好。”三日后,青策堂设于东宫偏院之内,门额由太子亲书“青策堂”三字。堂中无金玉装饰,无丝竹鼓乐,仅置长几数列,文案简洁,墙上挂着时事图卷与舆图。初堂之日,除林复为首座,尚有八人应召,其中有游士、寒儒、郡吏、小贩、医者,皆非朝中旧臣,却各具一技之长。林复亲自引众入堂。“此堂不同朝议,不拘礼仪,只讲真言,不避高下。”林复一语落下,众人便知青策堂非空名之设。堂中静默片刻,一位身形瘦削、衣着朴素的青年抱拳道:“草民王潜,原是南郊市井贩药之人,前些日子亲历郡中疫疾。医方不通、诊治迟缓,致百余人罹患,草民不才,愿献策疏其因。”林复微一点头:“细说。”王潜顿了一下,道:“其一,因郡县所设仓医,多由人事推选,非医而医;其二,诊所与医馆皆设城中富坊,郊民行数十里而不得治;其三,药材缺乏,不是无钱,是无人引。” 堂中诸人纷纷点头。一名年长者叹道:“此言极是。老夫家乡遇过酷寒,三月之病,五月方医,民何以安?”林复看向朱标,眼神微挑。朱标颔首:“王潜之言,可书之。再议。”接下来的三日,青策堂接连上议,所涉皆非朝政大策,而是庶务细节。有议官仓粮收法,有论新法后衙门冗役之重,有陈工坊织女之疾,也有倡书塾学制之弊。堂中日益热络,太子频频出入听议,甚至偶作笔记,与众人探讨。而在一日议毕后,林复独坐廊下,望着庭中新栽的青松出神。忽听身后脚步轻响,他不回头,淡道:“王爷竟至此地,倒是稀客。”朱瀚缓步入廊,笑道:“你我之间,何须虚礼。”林复一笑:“王爷观今日议事,有何感想?”朱瀚却不答,只反问道:“你知‘策’为何物?”“愿闻其详。”朱瀚坐于石凳之上,缓缓说道:“策者,智也。智者可胜愚,可敌强。可你若将策拘于书简,拘于口辩,不过纸上画饼。”林复眉头轻动:“王爷之意,是我空谈?”“非也。”朱瀚轻叹,“你的策有实心、有真意,却无血肉。你讲百姓冷暖,却不知那冷暖之后,真正能动其命者,是人,是势,是你们现在未曾接触的一群人。”林复沉默片刻,忽道:“若王爷有更深之谋,不妨直言。”朱瀚看他一眼,语气忽然低沉:“我筹一事,三年矣。而今太子设堂,士心可用。你若愿,便与我共下一盘真棋。”林复转身,眼中神色难辨:“若此棋落错?”“落错也无悔。”朱瀚笑意浅浅,“因这盘棋,不只为太子,更为天下。”数日后,京中传闻青策堂之议有成,太子亲裁百案,皆为民所系。更有人传,青策堂将设分院于各府,各地举才入堂,策士之名,不再仅属于庙堂清贵。京师之内,坊间私语:“那位太子,是要真做事了。”而在离京五百里的岳麓书院内,一名布衣学子捧书夜读,忽闻窗外有风声,有人敲门。门开,一封柬帖递入。“青策堂外院,延贤召议。王命在此,可走否?”那学子抬头,眉目坚定:“愿走。”东宫的夜,总显得比皇城其他地方更为宁静。此时已是三更时分,殿内仍灯火未息。朱瀚站于高台之上,俯瞰青策堂庭院,只见林复与王潜等数人围坐于院中石几旁,仍在低声研讨。夜风轻拂,松影婆娑,恍若天地之间,独留这一炉灯火未熄。朱标缓步而来,声音带着倦意却未显疲态:“他们议至此刻,已是第五夜。”朱瀚未转身,只轻声一句:“你可知,他们为何不倦?”朱标也站定,与之并肩:“因为他们终于得一处,能说真话。”朱瀚这才笑了,转头望向太子,道:“你若能一直让他们说真话,便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