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苦。
自己好岁也是血浓于水的侄子,不就是跟哥哥们龙阳之好玩大了,不能传宗接代而已,如何措辞这般恶毒?
也难怪福建上下都传四叔的八卦,这幅对上挂着笑脸,对下喜怒无常的模样,着实不讨喜!
他只得收敛心神,勉强行礼:「下官福建市舶司副提举,有事呈报部堂。」
栗在庭骂过一句,气也顺了几分。
他轻轻嗯了一声:「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客套,说罢,什么事?」
栗稳一噎,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一时间拜也不是,起身也不是。
他站在原地欲哭无泪,干脆省了称谓:「此次远洋的船只,市舶司业已查验事毕。」
栗在庭闻言,没什么反应。
这就是海关登完记了,随时可以起锚的意思。
不过这不算事,栗稳要说的显然不是这个。
果然,栗稳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四叔,含糊道:「此外,还有二十余艘遮洋船、小型福船,想趁着这个机会,一齐出海。」
栗在庭听得不明不白,眉头再度皱起。
他神情不悦,冷声道:「说清楚,谁的船?出海去哪儿?绝岛?什么叫趁这个机会?
」
栗稳见四叔面色不佳,连忙竹筒倒豆子一般,飞快地和盘托出:「是大长公主、武清侯、英国公、平江伯这一帮子人的船!」
「不是去绝岛,是去日本!」
「说是在浙江那边,吃了定安伯的闭门羹,便求到咱们这里来了,希望跟在孙隆后面,正好也不会引人注目。」
大长公主的船?
栗在庭思索了好一会,才恍然反应了过来。
眼下近海贸易逐渐放宽,远洋的船引才刚踏出第一步。
大长公主这群人,一方面向皇帝求情企图合法化,另一方面,恐怕还是打着先赚钱再补手续的想法!
这群皇亲国戚,果真是蛀虫!
想到这里,栗在庭又看向自家侄子,上下打量。
不知不觉便偏看头,眯起了眼睛。
栗稳被打量得毛骨悚然。
他艰难扯了扯嘴角:「四叔——」
话未开口,便被打断了。
栗在庭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等到临行了,才跑来跟我说,市舶司已经批文了罢?」
栗稳脸色一变,下意识支支吾吾反驳:「没,没有栗在庭闻言,一动不动,就这样静静看看。
两人之间一时没了言语,气氛也逐渐降温。
密密麻麻的冷汗,沾湿了栗提举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
栗稳终于握不住,整个人从骨头到发肤猛地垮了下来,哭丧道:「大长公主这些年送不少东西,本身远洋海禁年内就要放开,些许小事,无甚风险,我便应了下来。」
「又怕四叔早先知晓,恐怕不会同意—」
神情懊悔,语气讨饶。
栗在庭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默默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为何而叹。
他神情惆帐地摇了摇头:「他们首次出航日本,如何带了这么多船?」
栗稳连忙答话:「听说带了不少的人,日本如今正值战乱,需要私兵自保。」
「此外,还有夹带了百余名风水堪舆、寻龙点穴的道土先生,乱七八糟的仪轨也颇占地方。」
栗在庭一证。
风水堪舆?这是去做生意,还是去盗墓的?
栗稳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解释道:「好像是武清候入宫见太后娘娘时,听来的秘闻「当初郑和下西洋有一层目的,便是为寻建文皇帝的踪迹。」
「七次追索,终于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说是—」
栗稳骤然停住,四下张望了一番。
见此地建筑老旧,只得谨慎将声音压到最低,鬼鬼崇崇道:「说是,建文帝当初裹挟南京国库,在旧部护佑之下逃到了招庆寺出家避难。」
「而后又学着鉴真东渡,流窜到了日本,凭借国库的民脂民膏,逍遥半生,最后才在日本北部沿岸圆寂!」
「因为避世出家的缘故,建文帝一生也未留子嗣,只在最后打造了一处墓穴,将所有宝藏都给自己陪了葬。」
「据我从随船的平江伯世子陈胤兆那里打听的消息说,佐渡岛一带,很可能藏着建文宝藏。」
「财富足有上千万两!堪比一座银山!」
栗稳说完,情不自禁耸着鼻子,双手空悬,认真比划了一番。
「噗.」
随之而来的,是四叔的无情嘲弄。
「哈哈哈,建文宝藏!」
「好个建文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