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重臣,岂以微末之失,便置极刑。°比?^)奇?中μ文±网!
他对张居正拱了拱手,转而朝御座上下拜:“刑部以为,荷花案可再审,翁大立不可刑,肺腑之言,伏乞三思。”
人非草木,不能无情。
当初潘晟嘉靖二十年得授予翰林编修,协编《大明会典》,恰与早一科的翁大立一个值房。
在潘晟眼中,翁大立为国辛苦数十载,功勋卓著,少有大漏。
且不说治水之功,翁大立虽刑罚酷烈,但也因此沉重地打击了不法,拯救世风,功莫大焉,怎么能因为恰好一次严酷错了,就要被皇帝喊打喊杀呢?
正因为皇帝不留余地,刑部才会上下一心,暗中包庇翁大立。
为何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呢?难道就不能小惩大诫,给有功之臣一个机会么?
申时行看见这一幕,扶额不断揉着眉心。
一桩小案子久久不能决断,原因当然是多方位的。
看殿内同僚们的神情就知道,同情翁大立的不在少数——大多是嘉靖一朝过来的老臣,难免兔死狐悲。
尤其翁大立这么多年为国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还不能抵一死么?
皇帝年轻气盛,涉案的刑部、大理寺百般阻挠,无关的廷臣默契旁观,内阁已然在两难中里外不是两个月了。
“唉。”
一声叹息。
众人齐齐循声,朝班首的张居正看去。
张居正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下拜的潘晟,有些失望:“刑部怜惜老上司。”
无数道目光落到潘晟身上。
潘晟脸色似忧似悲,唯独不以为错,他双手持着笏板,坦然再拜。
刑部侍郎许国,则是望着房梁,心里盘算着这次背着潘晟调取卷宗,到底走没走对。
张居正转向王三锡,满脸厌恶:“当年的刑曹执掌大理寺。”
毒辣的目光剜了王三锡一眼,后者紧紧咬着牙关,下颚肉痣上的须毛似乎都在用力,三五根全部竖了起来。
但随着四面八方的视线,王三锡终究再撑不住,心虚地别过头去。
张居正顿了顿。
最后将目光落到徐一忠身上,喜怒难测:“哪怕都察院也默契噤声。”
当年办案的五城兵马司,名义上虽属兵部,但在业务上受都察院巡城御史领导。
副都御使陈吾德,脸色难看地瞪着佥都御史徐一忠。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厮为何自告奋勇,要亲赴兵马司研审荷花案是否有冤。
徐一忠满脸苦涩,径自出列,伏地不语。
整个人撅在殿内,官服在身上颤动不已,不知是气氛在震,还是人在抖。
将人悉数点了一遍后,张居正肃然敛容:“难怪哪怕荷花案的真凶落网,仍不得翻案。”
“难怪杭州府一案哪怕死者复生,都能以‘虽死者误认,然凶手无误’搪塞过去。”
“难怪刑部换了这么多尚书,从刘自强、王之诰、张翰,到如今的潘晟,法司竟半点起色也无。”
“原来……是针扎不漏,水泼不进。”
好生骇人听闻的八个字!
殿内群臣勃然变色,对张居正的激烈措辞措手不及。
潘晟等人更是颤声抗辩:“元辅!我等绝非结党!”
张居正不做理会,只是感慨不已:“还道陛下让我过问这等小案作甚,本以为是陛下小题大做,不意是我眼界窄了。”
“陛下不是着我来议荷花案的。”
说及此处,张居正气质陡然一变,竟是牙关紧咬,一副森然语气扑面而来:“陛下是让我来铲平你们这些山头的!”
……
文华殿的廷议如火如荼。
首辅勃然大怒,午饭都不让吃了。
万寿宫的午睡意犹未尽。
穿戴好后的皇帝,睡眼稀松地磨蹭到万寿宫正殿。
中书舍人早已换完了班,在殿内等候。
朱翊钧呵欠连天,撇了一眼王应选:“王卿回来了啊,散朝了?”
他也没特意去记今天是哪个中书舍人值文华殿,只是午膳时候,魏朝正好提了一句小王被大王教训的事。
弄得朱翊钧现在看到王应选就觉得喜感。
你好好一个颜门四人之一,怎么能去湖广给探亲的首相私下汇报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