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范’们的眼里,只要满足自己超然的道德情怀就够了,至于咱穷酸们,是不配有自己想法的。」
话音刚落,佛堂外立刻响起一阵阵笑声。
失笑的自嘲、苦笑地摇头、尬笑着附和。
葛成口中说着,一边迈过门槛,站到佛堂外的院沿上,目光扫过眼前黑压压的赤民。
他言语中尽是指责,意思也表露无疑,
与朝廷和谈固然是众望所期,但前提是,何心隐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得意识到穷酸们是人才行一一有自己诉求,有自己动机,有自己想法的活生生的人!
这些聚集而来的部众,有的是对岸庄子的佃农,早年为了躲避丁税主动投身主家为奴,这一遭度田清户,主家怕隐匿丁口犯朝廷忌讳,干脆将人直接摔了出来。
有的是磨坊的小工,最近各大庄子停耕,主家的磨坊也没了生意,坊里就只留了长工,小工全停了。`兰*兰\文?学· _更/新-最/全·
不在籍的客户,因为清丈,要被收归田亩;垦种荒田,避逃税赋,如今被迫要重新纳赋;乃至于被差役们借机勒索·
朝廷总以为这些人是无知无觉的禽兽,一个劲张贴布告,派文书说些话。
可谓是隔靴搔痒。
对大政的不满,才是这场民乱的熊熊烈火!
何心隐一副只要说服了他葛成,便能一呼百应的模样,同样是将赤民当做无知无觉的禽兽。
说句不好听的,他葛成算个屁!
哪怕他葛成扯旗造反,兵败身死,这些穷酸们把兵甲一扔,照样能回家继续过日子。
只要何心隐今日不能直面这些赤民,无论场面话说得多好听多正当,这场民乱就停不下来!
何心隐跟在葛成身后,缓步迈过门槛。
他顺着葛成的目光,扫过眼前黑压压的赤民们。
被葛成指着鼻子骂,何心隐心中并没有什么恼怒的情绪。
反而有些恍惚。
与皇帝辩经,被皇帝无情奚落,没有高屋建的超然视野,不配对着朝局指指点点。
眼下欲劝服赤民,又被葛成鄙夷,口称为民,不过是满足自身虚无的道德体悟。
以武犯禁,以文乱法,真就成了人见人嫌的「儒生侠士」。
拘泥于经典学说数十年,骤然投身于实践,竟是这般仿徨无措。
何心隐站在葛成身侧,久久无言。
半响之后,何心隐心中胃然一叹,将一应教训照单全收。
眼不窥天,脚不沾地,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稍作振奋后,何心隐才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他凑近葛成,嘴唇微翁,声如蚊讷:「不知葛将军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
声音在葛成耳畔模糊响起,引得他眉头微皱。
葛成转头警了一眼何心隐,寻思这位何大侠到底听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如何突然攀起道上交情来了?
所谓道上,指的是绿林道,
道上多是江湖草莽,同时也是侠义之士的代名词。
何心隐自然是江湖中有名号的人物。
其多年来「屡变姓名,诡迹江湖间,侠游四海」,同时因为脱履身世,芥视权幸,独独亲昵赤民,常年为道上的好汉所推崇。
用王世贞写史的定论来说就是,何心隐与邵朽皆大侠也。
葛成思索片刻,回头摆了摆手,示意几名骨干不要靠近。
无视身后不满的目光,葛成侧过身,面无表情对何心隐回应道:「某家到面生的,阳面长的,如今小小是个水滚子,落在济水跑野好几个年头了。」
「蒙乡里乡亲看重,为今日的事挑个肩。」
何心隐既然问起道上来历,葛成便自然而然也回起了黑话。
「虎金架。」何心隐又朝葛成挪了半步,几乎靠在了一起。
这是何心隐的本姓,梁姓的黑话,葛成作为道上的人,自然再清楚不过。
这俨然是互报家门的意思。
葛成迟疑片刻,瓮声瓮气地开口道:「蔓子多了,就不报了。」
何心隐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葛成一眼,这是假名太多的意思一一显而易见,
葛成这个名字也是假名。
「趟过链子?」
江湖中人看重名气,若非身上有案子,不会频繁地改头换面。
葛成面无表情:「失风过几次,上次踩了个大的,朋友帮忙也没洗干净。」
「接财神?」
「讨公道。」
何心隐若有所思。
江湖中人,遍布四海,又各行其道,难免遇到眼前这般与道上朋友对上的情况。
为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