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隆庆年间,海瑞在南直隶度田,同样遭遇民变,最后无奈致仕。
往前数的嘉靖年间,桂萼倒台,清丈悉停,其中缘由颇多,亦不乏这种事。甚至再往前数,正德年间企图开海,东南地界上,一样民怨沸腾,打砸抢烧。这根本就不是谁来了能提前预防的事。乃至局势走向,也只能看各方的决心,以及力量对比了。“然后呢?”殷士儋问道。这显然只是个开头。安九域脸色难看:“然后?”“百姓被县衙差役杀散后,再度聚集于寺庙外,推选一名唤作葛成的自耕农为首领,举行誓神仪式,歃血为盟。”“到了夜里,他们蜂拥出动,避开了有锦衣卫驻守的县衙,抓捕城内外的税官、度田官、会计,得手之后在守城官军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出了城去。”“随后葛贼寻了一处道观,公审官吏,怂恿激愤的百姓,对着官吏轮流投掷石块。”“数千人投石,活活将几名官吏砸死!”“官差死后,葛贼登高一呼——今日之事为朝廷除害也,若因以为利,则天下其孰能说之。有听吾约束者从,否则去!”今天这件事是为了替朝廷铲除祸害,如果有人想趁机谋取私利,天下人谁还会信服我们的作为?愿意遵守我命令的就留下,不愿意的现在可以离开。殷士儋听到此处,心中一震!歃血为盟、制定规矩、约束部众、淘洗核心,这做派哪里是什么自耕农!安九域脸色越发难看:“其人定下规矩若干后,群然相应,聚众数千人。”“此后,葛贼便将其等分作六队,每队由一人率领,持蕉扇为号,其他人则手执绞棍跟随其后。”“今晨一早,便打破了县衙!”殷士儋骇然变色,猛地站起身来:“打破县衙!?沈鲤呢?”当初湖广就死了个给事中,最后闹到连杀三王,巡抚、布政使全部罢免才收尾。如今沈鲤要是在山东出了意外,什么后果简直不敢想!安九域一直注意着殷士儋的神色,见其几经试探,终于动容,他心中长舒一口气,不枉他卖个关子。他沉吟片刻,缓缓解释道:“沈鲤倒是无碍,他当机立断,直接征调缇骑入城。”“恐怕,是要强行镇压民变了。”殷士儋听到沈鲤无事,这才收敛方才惊骇的神情,频频颔首:“是该镇压,是该镇压了。”似乎是因为破了养气功夫的缘故,殷士儋好歹关切起这位巡按御史的来意:“曲阜出了这等大事,安巡按不立刻赶赴当场,到济宁作甚?”安九域摇了摇头,神情凝重:“不止曲阜县,自今晨汇到府衙的公文来看,旁边的邹县、宁阳县、泗水县,乃至更远的藤县、曹县、定陶县,都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响应。”“或罢市,或游行,或聚众声援,兖州各县,几乎乱作一团!”“曲阜自有沈鲤收拾烂摊子,但其余各县也不得不防。”“我已经派人知会济南的省府衙门,但事态紧急,恐怕无暇等余巡抚过来了。”“奈何我与新任兖州知府李得佑,无权调度兖州护卫与藤县守御千户所镇压局势……”事情听到这里,殷士儋好歹对眼下的局势,以及安九域的来意,有了基本的判断。他在堂内缓缓踱步,替安九域将话说完:“所以,你想让本官亲自出面,调度盐政衙门的盐兵,替你火中取栗,平息局势?”无论是巡按御史,还是兖州知府,都无权调度卫所——哪怕沈鲤皇命在身,都不可能得授此权。三司衙门远在济南,多等一天事态就危急一分。眼下兖州地界,安九域也只能求到他殷士儋这里来。安九域一滞,旋即诚恳抱拳:“殷总督这是哪里的话,兖州民变在即,你我省部官首当其冲,如何是替我火中取栗!?”他当然知道哪怕民变,也跟盐政衙门没什么关系。但他口中省部官一说,指的除了堂内二人外,同样也是在说远在济南的巡抚余有丁——作为完整继承了殷士儋政治资源的余巡抚,在此事上是毋庸置疑的第二责任人,要说火中取栗,也是为政治亲传火中取栗才对。殷士儋看了安九域一眼,不为所动:“在其位,谋其政。”脱口而出的拒绝,表明了殷士儋斩钉截铁的态度。安九域没想到这位殷总督如此坚决,急声再劝:“殷总督!棠川先生!您与我这流官不一样!”“山东是棠川先生的乡梓,山东百姓亦是棠川先生的手足同胞,棠川先生难道忍心眼睁睁看着歹人席卷之下,蛊惑蒙蔽百姓,进而惨遭诛戮么!?”安九域口称敬号,赫然打起了乡情牌,真挚动人的语气透出这间公堂。但,随之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