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的是,
朱元璋心中始终有一根刺,那就是关于东南盐业的问题。
自建国以来,朱元璋对明朝盐法确有改革之举,
但一贯雷厉风行无所畏惧的他在对待盐业改革时,却显得束手束脚。
原因就在于朱元璋心中始终惧怕一人,
那便是张士诚。
许多人以为,朱元璋在元末的最大对手,
除去大元朝廷外,便是与他在鄱阳湖激战的陈友谅。
而张士诚虽据守东南,仿佛如同三国时期的孙权,存在感并不强烈。
然而只有身处高位的他们深知,朱元璋真正忌惮的并非陈友谅,而是张士诚。
因无论是朱元璋还是陈友谅,能成为一方霸主,固然有自身实力因素,
但更多得益于天下动荡的大势。
而张士诚迥异于此,
他原本只是一个盐枭。
此人贪婪好色,反复无常,个人魅力几乎为零,
甚至为了些许金银利益,甘愿向元庭低头。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小人,借助盐场的巨大利润,
竟足以与朱元璋、陈友谅比肩,成为一方豪强。
由此可见食盐的利益之巨大,竟能将这样一个小人捧至霸主地位。
故此,盐业问题一直是朱元璋的心病,
每当东南盐场稍有风吹草动,他总会担忧是否会再出现一个类似张士诚的人物。
因此,对于盐法改革,朱元璋又想改又怕改,
这就恰好为郭桓他们提供了运作的空间。
若窦澈果真大胆论述盐法改革,
无疑会让朱元璋认定他与张士诚之流别无二致。
届时皇威震怒,刀剑加身,转瞬之间。
而这也恰恰显现了郭桓与开济的手段高明,
他们身为朝廷重臣,惯于权谋斗争,
先前郭桓之所以选择刺杀,是因为低估了尚为平民的窦澈。
而今窦澈已挂上了定远伯的头衔,一跃成为朝廷体系中的一员,
他们便瞬间转换策略,运用起擅长的朝堂较量。
笑声过后,开济再次拿起文书,审视片刻,接着建议道:
“那窦姓小子狡猾得很,若他看出其中陷阱,未必会按照我们的设想作答。”
“倘若他中规中矩地完成试卷,我们将难以应对。”
“我提议,我们在他那份《论边贸疏》上再添一把火,让户部和刑部广为传阅。”
“让金陵城所有人都清楚知晓窦澈秉持何种思想。”
“届时他若按规矩答题,我们便将他的试卷置于榜首,公之于众!”
“表里不一,口蜜腹剑,阿谀奉承。”
“到那时我看他还有什么脸面立足在这庄严的朝堂之上!”
“妙计!”
开济的提议得到在场两人的热烈响应,脸上均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显然,这对窦澈而言,确实是一处进退维谷的困境,
尤其在他与朱元璋关系并不融洽的情况下。
这样一个触动朱元璋忌讳的问题,不论窦澈如何应对,似乎都难逃一场注定的悲剧结局。
同时,郭桓的举措合理合规,无人能挑剔出其间的任何瑕疵。
这正是久经宦海的文官群体整治人的手段,不动则已,一动则编织出一张绝无生机的天罗地网。
在获得众人的赞同后,郭桓拿起那份宣纸,将其置于烛火之上。
目睹这份承载罪状的宣纸慢慢燃烧,最终在笔墨世界中化作一片灰烬。
身边的开济抚须微笑,轻轻点头。
“嘿嘿,那小子大概是头脑发热了,安稳做个武勋不好吗?”
“这浩瀚朝廷,怎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所能驾驭得了的?”
“依我看,郭兄,贬谪他之后,咱们再加一把劲儿。”
“反正那小子现下也有些许秀才功名,不如届时把他调遣至治河一线。”
“黄河常年洪灾频发,让咱们这位定远伯去安抚一下黄河的河神,倒也挺合适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