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菁宓真的生病了。
当天夜里,待裴牧沐浴完回到正屋时,她已经睡熟。
可纱帐一掀,他便意识到不对劲。
小姑娘半藏在锦被之中的脸颊透着非同寻常的红,秀眉紧蹙,是明显的不舒服。
裴牧连忙倾身探了探她的额间。
烫得吓人。
他坐在榻边将人连着锦被一同抱起来,朝外边大喊,“马上让府医过来!”
芍药和蔷薇候在外边,闻言一个连忙去请府医,一个推门入内。
听到动静,裴牧头也不回道,“准备清水。”
“是。”
房中只剩他们二人。
裴牧将她身上的锦被裹得更加严实,低声喊她,“宓儿。”
周菁宓已经烧得有些迷糊,双眸缓缓睁开,眼底盛着水光,声音可怜得不行,“裴牧...”
“哪里不舒服?”
她轻轻摇了摇头,又觉得头晕,下意识伸手攥住他的衣襟,“好晕,我是不是要掉下去了?”
裴牧把人抱紧,“不会的,我抱着。”
周菁宓此时已经顾不得别的,顺着他的话说道,“那你抱紧点。”
他一听这话,便知她是真的烧迷糊了。
周菁宓脸蛋泛着红,浑浑噩噩间,只觉得他周身干燥清冽的味道格外好闻,不自觉地贴他更紧。
好在备水的芍药回来得很快,银盆边上还搭着巾帕。
她将巾帕打湿拧干,递给裴牧,又转身从身后的桌上倒了杯水。
裴牧接过,喂给周菁宓。
待瓷杯微凉的杯壁触碰到周菁宓的唇,她连忙伸出手,抱着裴牧的手臂,急急饮下杯中的水。
“慢点喝,”裴牧大手在她脊背上轻抚,让芍药再倒一杯,又喂着周菁宓喝下。
因为发烧而有些发干的唇瓣和喉咙得到润泽,周菁宓舒服许多,思绪恢复些许,但浑身没有力气,只能软趴趴地靠在裴牧怀中。
裴牧眉眼微沉,视线射向芍药,“怎么回事?”
傍晚回府时,她人还好好的。
芍药连忙跪下,“适才窗户没有关上,殿下应是...应是受了寒。”
男人常年上阵杀敌的威压一旦没有收敛,那便能轻易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芍药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磕巴。
房中过于安静,周菁宓显然也听到这一句。
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有些弱,“不怪她,是我自己不肯关窗的。”
听到她的话,裴牧终是没再说什么。
芍药从地上起身,候在一旁。
恰好此时,蔷薇带着府医过来。
外头雨势未歇,府医从廊道过来,匆忙间随身携带的医箱亦是落了点点水渍。
待他擦拭干净之后,裴牧握着周菁宓的手腕往外伸,一边低声安抚,“宓儿乖,大夫来了。”
老大夫在将军府也待了有些年了,何曾见过将军如何温柔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怔愣。
直待一道冷冷的视线射过来,他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为公主把脉。
须臾,他道,“殿下受了寒才会发烧,待草民开副药帖,按此服用,便能康复。”
他顿了顿,又道,“殿下刚到沧州不久,身体还不太适应,这一场病发出来,倒也不是坏事,将军放心。”
“不过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天气往后只会越来越冷,还需好生养着才行。”
听到他的话,裴牧微微颔首,但紧拧着的眉心依旧没有松开。
侍女带着府医退下,房中倏地安静下来。
周菁宓裹着锦被,但仍旧觉得有些冷,昏昏沉沉之下亦顾不得紧张和害羞,循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直往他怀里钻。
裴牧脱了鞋袜上榻,将她整个人抱到怀中,轻声哄,“没事的,喝过药便能好起来。”
她小声呢喃,“裴牧...”
他低声应她,“嗯,裴牧在。”
外头的雨还在下着,雨声沥沥,在这静谧的夜里尤为明显。
“下雨了...”
“是,下雨了,”裴牧的声音尤为温柔,念着她待会还要喝药,担心她现在就睡过去,于是说道,“宓儿想听以前的事吗?给你讲讲好不好?”
周菁宓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一张小脸红彤彤的。
裴牧正要开口,蔷薇已经端着漆盘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