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阿姨脸顿时就黑了。
然后大约顿了五秒钟左右,她如行尸走肉一般道了歉,又如行尸走肉一般飘到了隔壁。
温既白回了一个格外礼貌的微笑,表示她都理解。
原来唢呐声也不是她家葬礼的。
凌晨三点,雨也停了。
彻底安静下来了。
—
妈妈温越一直给自己标榜成理性的单身独立女性,小时候看家庭伦理剧看多了,就怕遇到一个恶婆婆或者出轨渣男老公。
所以她很小就立了一个flag,不恋爱脑不谈恋爱。
不结婚不生小孩。
然后从福利院里领养了她。
为此温越女士和家里人闹得很不愉快,后来连卧病在床,姥姥姥爷都没来看她几次。
就算来了也会指着温既白鼻子骂:“你图什么?你就为了这小孩一直不结婚?”
一般遇到这个情况,温既白就会垂下脑袋,按动着荧光笔的笔末,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跟发电报似的,另一只手翻着童话书,一下又一下用荧光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所以那段挨骂的日子,别人听到的是抱怨和愤懑,什么难听的话仿佛都能往她身上扔。
她所见都是——
哇,白雪公主和王子幸福在一起了。
灰姑娘的水晶鞋好漂亮。
小美人鱼的故事好凄美。
就仿佛他们骂的不是她。
葬礼是在老家办的,姥姥姥爷也没有给她们好脸色。
哦,这里不太严谨。
是没给温既白好脸色才对。
毕竟温越女士人躺在棺材里,也看不到了。
温既白从来没从姥姥姥爷眼中捕捉到一点因为她的存在而欣喜雀跃的情绪。
十几年前是个孤儿。
十几年后还是个孤儿。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孤儿。
或者换个说法,她成了一个累赘。
未成年的小孩,姥姥姥爷本就对她有点意见,又不是自家有血缘关系的亲外孙女,也没什么兴趣要养她。
舅舅家自己还有一堆债务。
小姨听到这个问题时一直在哭,哭温既白小小年纪成了孤儿,该多可怜多无助,但一让她负责任时,顿时哑火了,一言不发。
温既白就蹲在门口,潮湿的天气,老家的墙皮有些脱落,一抹都一片白粉,她指甲修的圆润漂亮,以前温越女士在家时,时常啰嗦她应该注意卫生,别摸过脏东西又往嘴里填。
如今她走了,温既白就像是释放了天性,没人能管得了她了。
她的指甲盖一点一点在白墙上刻字,打发着时间,顺带观赏着一场闹剧。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温越女士会对家庭伦理剧有心理阴影了。
确实可怕。
—
最后是温越女士的大学同学,给予了她安慰和帮助。
温越女士在病入膏肓那段时间时,早就料到了家中会是这番景象,又担心温既白的处境,便把这些担忧和疑虑都和大学同学徐清说了,徐清很心疼温既白,又真担心小姑娘会因为妈妈去世自己想不开出什么事。
所以便想把人照顾到高中毕业。
可是温既白不愿意。
她这人最怕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也不想整日应付那些社交,但是拗不过徐清女士的热情,便同意了在她家借住到几天,住到开学。
等开学后,便可以自己住校了。
温越女士给她留下的钱,也够花到大学。
在葬礼结束后没几天,徐清还专门给温既白办了转学手续,更多的是希望以后在一个城市能有个照应,要不然徐清也不放心一个小孩独自生活。
万事俱备,才姗姗来迟来接她。
一开始早有耳闻,温越总说自家女儿怎么叛逆,怎么不听话,怎么皮,就是个不良少女。
还和男生打过架。
徐清震惊不已:“一个小女孩你让她跟别的男生打架?!”
温越不以为意:“对啊!我也很气!医药费回回都我们家赔!我家钱大风刮来的?”
徐清:“……”敢情您家孩子是打人的那一个啊。
所以徐清来接温既白时可谓是做足了功课,找了许多相关书籍去看,比如《如何让叛逆期孩子改邪归正》、《如何让孩子喜欢》、《如何和孩子友好沟通》等等等。
就是在去的路上,徐清还在看一个教育公众号看的津津有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