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起来不?回……回家了,老奶奶还等着我们回去给她……嚯!”
蒲友诗缩回手,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抬起头后的无神双目。
“你的刀拿出来。”他虚弱地说,褪去稚嫩的声线清冷优美,如泠泠之月、徐徐之风,令人难以拒绝。
蒲友诗从腰间解下那把金族短刀,拔掉刀鞘,问道:“要干嘛?”
他淡淡道:“帮我把头发割掉。”
“会被我割得很丑。”看着眼前美得虚幻的面容,她显得犹犹豫豫。
他吐出一口血,一朵鸦羽兰立刻在他脸颊贴着的土地边上冒出来,他把头枕到手臂上,睫毛轻垂,投下一圈羸弱的阴影,有气无力道:“无碍,割到肩膀就行。”
蒲友诗看着周围开得越来越多的黑花,没再犹豫,手起刀落,如瀑的银灰长发便全滑进了池水中。
头发一割掉,一阵雾气以他为中心腾起,包裹了全身。片刻后,雾气消散,一个穿着破烂黑衣、浑身是伤的小男孩躺在地上,黯淡的灰发间用红线绑着一个小巧的六角铜铃,两个凶戾的犄角已经消失不见。
“要我背你吗?”她问。
男孩摇头,声音平板无波:“他跑进镜像之海了。我歇一会,你跟我进去。”
“镜像之海?”
“她应该给你讲过不少那个世界的事,镜像之海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时空之境。”他抬起头望向蜃龙池上空变得越来越小的云翳漩涡,“你看那里,从那里进去,就是镜像之海。这个世界有很多个地方能出现镜像之海的入口,明州蜃龙池、登州海上山、天山雪之顶、昆仑死亡谷、萨拉森……大食沙中洲等等,还有些无名之地或是我没去过的地方。”
“去了以后呢?”她狐疑地问,“会回来吗?”
“不会。”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不想去,我的使命在这里。”她低下头抚摸短刀雪亮的刀身,看着它映照出自己黑色的汉族眸发,这是她的血脉象征,“何况我还得去把老奶奶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