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沐汐垂下眸子,任由鬓边的长发随夜风扬起,将其眉眼间的月光切碎成斑驳的痕,遮挡住他的面容。
“师父死了,兄长死了,张家……”沐汐的声音有些哽咽,抚在她花苞上的手狠狠的颤了一下,他握紧拳头将手收回,咬牙深吸了一口气,才抬头将没说完的话说完,“张家,就剩下我一个天师了。”
他的泪,顺着面颊融进鬓角,在鬓角中积聚凝练浓缩成一滴极尽苦涩辛咸的泪,打在她的衣摆上,将他染在他衣摆上的血融成细微的水红色。
夜阑将他的泪纳入口中,一点点品味着他的苦,他的痛。
他抬手想要抱她,可却发现沐汐站在了结界外面,夜阑触碰不到,他咬牙,垂下头去,看着脚上的铁链,说:“你别哭,离得太远,我抱不到你。”
沐汐一愣。
抬手将那夜阑抱到怀里,有泪水滴落在夜阑的衣摆上,他的笑极尽温柔:“我带你回家可好。”
“什么……好。”
夜阑身上的禁制被沐汐解除,可夜阑却执拗的不肯离开这里,他想要守着沐汐,不想看到她悲伤。
隐隐的,夜阑觉得沐汐正在做一件事,一件可怕的事,一件他必须要阻拦的事。
她抬眸看向窗外,去找沐汐的想法愈发强烈,催促着她的步伐,让她去到了她初生的岚山。
然而岚山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
那里,再没了一片祥和的翠绿色,再没了少女眼底温柔的笑,再没了记忆里所有的一切。
所剩的只有一片荒芜的大火,在空气中灼热的蔓延着,将碧色的林,幽蓝的天吞噬。无数生灵的悲鸣在她的耳边响起,恍若利剑一般刺入她的心底。
记忆中温婉柔和的少女,手中拿着染满鲜血的符咒,他的眸子里满是冰冷,许是感受到了夜阑身上的妖气,他回眸,看向身后的人
杀气猛的从沐汐的身上爆发,他飞身上前,却因为那人眼底的泪而顿住脚步。
“沐汐,我是夜阑啊。”夜阑的嗓音颤了颤,看向少女眼中猛然碎掉的寒冰。
他冷笑,他怎么忘了,夜阑,也是一只妖啊。
“回去。”
“沐汐,跟我回家吧!”夜阑上前,欲要拉住沐汐的衣袖,却被他侧身躲开。
她的心猛然一痛,夜阑垂下头去,只觉得全世界都几乎要在一瞬间崩塌殆尽了,她强忍下一切,看向身侧的人。
“沐汐……”
沐汐回眸,看向她,道:“回去,不然……”
“我不!”夜阑猛的大叫一声,冲上前去不顾一切的将沐汐抱入怀中。从没有哪个瞬间,让她如此的心疼怀里的少女!
沐汐全身一僵,根本未曾料到,面前的人会如此,他咬牙握紧垂在身侧的拳头,将抱住自己的人推开,哑声道:“你别抱我。”
像是逃命一般,沐汐推开夜阑,逃回了宗庙。
心里某种特殊的情感让他不知所措。因为紫苑的背叛,因为屠门之仇,沐汐欲要杀尽岚山所有的妖,可却不忍夜阑经历这一切,遂将其带回家。
当夜阑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那恍若仙人的身姿让他所坚持的一切都全部崩塌,杀念,复仇——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巨大的疲惫感从他的心里涌出,疯狂的冲破筋脉走过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倒下。
当夜阑把他抱进怀里时,眼中的泪水猛的涌了上来,他只能推开怀里的人!
“你别抱我,再抱我,我就哭了。”沐汐呢喃苦笑。
第二日,沐汐再次来到岚山,无边的山火已经熄灭,夜阑就那样一身白袍,坐在她原先被封印的地方,素手弹琴。
她的眸子澄澈如星辰,夜阑没有看眼前的他,只心无旁骛的看着手里的琴,恍若下一秒,沐汐手中的符箓贴在她身上也无妨。
那乐声里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优雅、悲伤,宛如一副在记忆中忘怀已久的图,遂已褪色,但回想起来,仍有无尽的凄艳。
沐汐就那样安静的看着面前的人,脑海中浮现出之前的种种——大妖夜阑,听过他的笑、他的苦、他的泪、他的梦,夜阑,已然是今生的他。
一曲终了,夜阑这才抬眸看向沐汐。
“《郁轮袍》传说为木神句芒所作。春日迟迟,草长莺飞,君子沐于兰台,感花叶飘零,彩云流散,鼓琴而作,乃有怜惜众生,愿其常葆青春之意。故闻奏《郁轮袍》者,不杀,不怒,不怨,仁爱忠厚,惠及草木,借春之勃勃,惜天下之生灵【出自步非烟《华音流韶之风月连城》】。”
夜阑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