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地窖里一个早已被两人忽略了的角落,双手被绑,满身是伤的少女发出一声冷笑。
鲜血将她眼前的长发尽数粘结在一起,低垂而下遮住她半张清丽的容颜,极不合身的幽蓝长袍七零八落,染满了赤红和深蓝的液体。
最后一滴泪,从眼眶中滚落,摔裂在染满灰尘的赤豆上。
“你……”
烟岚开了开早已干裂的嘴,嗓子深处那种剧烈的灼痛感让她每说一句话都变得极其吃力,声音也喑哑得恍若不是她自己的一般。
“你……真的,一点都没爱过我么。”
到这一刻,烟岚也已彻底分不清楚,为何自己要问出这句话。
不死心么。
然而答案,不是早已昭然若揭了么。
或许之所以问,是因为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要的、奢求的并不是救赎,而是彻底的粉碎。
然而,君撷却给不了她答案。
不论是爱,还是不爱。
君撷抬眸,深深的望向阴暗里的少女,从铁门外渗透进来的昏黄夕阳散于她苍白的脸颊上,为其镀了一层光晕。
不由自主的,君撷一步步上前去,其身侧的重锦不由得一惊,伸手抓住君撷低垂的衣袖,唤道:“君哥哥……”
君撷抬手,将其拽着自己衣袖的手缓缓褪下,他弯腰,将地上染了灰尘的红豆拾起,而后纳入口中。坚硬的生赤豆磨碎于唇齿间,带着略微的酸涩感,亦如君撷酸涩的心。
“君哥哥!”重锦大惊。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唇角漾起一抹苦笑,他抬手捂住面容,蹲下身去,双肩不住的颤抖。
爱?
不爱?
或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他抬眸,死死地看着面前满身是伤的少女,之前的一点一滴,都还分明的记在脑海中——温柔的拥抱、明媚的笑颜、不离的相随,似都还都停留于昨日,可……
那个让她已错负了情衷的人,也应该早就失去了说爱她的资格了吧?
哪怕,他或许真的,也一直有爱过她。
君撷死死地抓紧胸口的衣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心底剧烈的疼痛感沉潜回去,方才敢微笑着,对她说:“从未爱过。”
君撷倒吸了一口凉气,踉跄着起身,抬眸死死的看着眼前的人,接着说:“自始,至终。”
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破碎了的声音,这是第一次,君撷为自己不会落泪而感到庆幸。他紧紧的握住拳头,任由指骨泛白,深嵌掌心。
“我接近你,只为了,日溯。”
“呵……”烟岚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冷笑出声,她垂眸看向腰间的玉佩。
黑瞳白身的阳鱼玉佩上两道深深的伤痕格外刺眼,其上晕染了赤色的鲜血,那怕在夕阳下,也无半分光晕。
烟岚狠狠的闭紧眸子,咬牙倒抽了一口凉气,方才颤抖着唇,抬眸看向君撷仅有的一只眸子,道:“那天晚上……是你么。”
君撷一愣,有些摸不清楚她说的到底是哪一夜。
“你走后,并没有回来,对吧。”烟岚苦笑着,肯定着心里最不愿意承认的那个答案。
那天晚上她恍惚间看到的眸子,并不是君撷的。因为那只眸子里,有君撷没有的东西——柔情。
那是沉淀于骨血中的柔情,是任何的矫揉造作,任何的虚假遮掩都无法代替和描摹的。
哪怕,她再欺骗自己。
烟岚苦笑着,再次垂下头,闭上眸子,不再言语。
可笑啊。
烟岚,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般可笑的人啊。为什么,还要有你这么傻的人啊……
“呵……”
如今所得的一切,不都怪你自己,不都……只是咎由自取么。
怪你自己永远的看不透,怪你自己永远的痴心妄想,怪你自己……永远的不知所谓。
“呵……呵……哈哈哈!”
烟岚的整张容颜都变得扭曲,她紧紧的蹙着眉,一双眸子干涩得疼,不管她怎么挤,都挤不出一滴泪。
现在的她,只想要放声的大笑,不管不顾的大笑,笑到发狂,笑到痴迷,笑到生疼的嗓子破裂出血,染红皓齿。
她苦笑着,品味着唇齿间的腥咸,不愿再去看任何人,可脑海中,却怎么也抹不去那些早已深入骨髓的记忆。
第一次见他描颜,被他拎走,同意自己留在他身边。
第一次一起看夕阳,并说好要一直一直一起看下去。
第一次被他护在身后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