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撷肩膀上的伤口忽然崩开,幽蓝的血再次将那身长袍染了个通透,不断滴落于地的血将周围白雾都染上了蓝。
再也支撑不住的君撷缓缓向后倒去,薄雾中少年用力的伸长手臂,熹微的阳光透过白雾细碎的散在他的指尖,为其镀上了一层白。
君撷染血的唇角扬起一抹薄凉的笑,又要死了么……
君撷的眼角一片酸涩的痛,明明整个眼睛都已充血,可却没有一滴泪,他的笑容愈发苦涩——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我的眼角还是没有一滴泪呢。
模糊中他看到一抹身影——皮肤白皙皎若秋月,两弯清清淡淡笼烟眉,一双灵秀清丽含情目,粉唇皓齿,额前一点朱砂而妖……
重锦……
对不起。
他缓缓的闭上眸子,可却没有像意料中的那般摔在地上,又或是倒在利刃之下,而是跌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只听一片衣袂声起,君撷的眼前忽的一片昏暗。
“噗。”
滚烫的鲜红色液体喷洒在他的脸上,冥月之灵鲜血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灼伤。
鲛人的血是蓝色的,是冰的,而这滚烫的赤色血液又是谁的……?
身前的阳光被身着樱桃红交领长袍的少女挡住,两个人的长发在君撷的眼前缠绕在一起,一枚回旋镖插在少女的背后,无数鲜红的液体从她的伤口中和她的唇角涌出。
烟岚只是微笑着,温柔的微笑着。
为什么……
明明只是因为某种执念的作祟,为什么要拼命来救我……我不是让你离开了么,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要回来……
明明我从未爱过你。
君撷呢喃着,颤抖着想要抚摸面前少女的脸颊,可却在其还没触碰到时,娇弱的少女已脱力的倒入他的怀中。
他的手愣在了半空。
很静。
“阿岚……?”
这是第一次,君撷开口喊她的名字。
“……阿岚?”
君撷伸手扶住怀里的人,沾满鲜血的手不断摩挲着她清丽的面容,眼角一片灼痛:“阿岚?”
两柄长剑快速接近,锋利的剑身将烟岚和君撷的身体贯穿。
“啊——!”君撷抱着怀里的人突然大吼一声。
突然,烟岚腰间的日溯再次发出灼目的光华,那光华将二人包裹住,周遭的白雾再次汇聚,竟是幻化成一位白衣少年。
月霜恍若从地狱走出的艳鬼,仅有的一只眸子里漾着冰凉的微光,只一挥手一扬袖,便有业火绵延将所有的一切灼烧殆尽,天地间似一切都失了颜色,只余少年眸底火红的莲。
“啊——!”
所有人都无法逃离这场灭世一般的怒焰,六人更是毫无招架之力,她们嘶吼着,挣扎着,手中的利刃猛地贯穿自己的咽喉,以减轻死前的痛苦。他们的尸身交叠在一起,烈火将它们逐渐化为灰烬,空气中满是烧焦的味道,将半边天都染红。
“轰——”
身后的破庙轰然崩塌,激起尘埃一片。天边的夕阳一片血色,无数的云翻滚着低压而来,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骤雨。火光映得少年的瞳仁里漾满了鎏金色。
夕阳下,有一女子白衣若霜,其上遍绣赤色莲花,她手持白罩提灯而来,幽幽一叹:“你这样开杀戒,任谁都救不了你。”
“救她……们。”月霜的身影逐渐模糊,唇角不断涌出鲜血,他微笑着化作白雾,融入黑瞳白身的阳鱼玉佩中。
“咔”的一声脆响,阳鱼玉佩上又多了一道伤痕,烛伊不由得摇头苦笑,提着灯转身向着夕阳的尽头走去。
值得么。
……
烟岚和君撷再次醒来时已回到了之前的草地上。
远处的天一片阴霾,夜间独有的漆黑的云挡住了所有的星月光辉,周围没有烛火,没有灯光,漆黑一片使得那染血的长袍都看得不是很真切,唯有那隐隐的白皙肌肤晕着似有似无的微光。
烟岚望向君撷的肩膀,发现那道贯穿伤已自行修复,唯有破碎的衣服和其上沾满的幽蓝血迹证明着之前的一切并非是一场梦。她望向自己手心处仍残留着鲜血,回眸看向身侧的人儿,少年面容精致美好,可却……少了一只那么美好的眸子。
烟岚的心头猛地一痛,想要抚摸君撷侧脸的手也收了回来,她咬牙,起身离开。
君撷再醒来时,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望向身侧嫩草上沾染的已凉了的赤色液体,在一片阴霾中看得并不是很真切,他伸手覆上那些血迹,不由得苦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