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漓带着队伍缓缓踏入卡纳克村落,夕阳的余晖洒落,如血洗大地,初夏极昼的光线在巴芬岛沿岸投下一层诡异的绿辉。-1¢6·k-a-n.s!h·u_.¨c¢o!m_苔原的灌木与地衣在海风中轻颤,仿佛大地正在窃语。空气中混杂着鲸脂烧焦的刺鼻、海藻的咸腥、血的铁锈味,还有尚未冷却的烟灰漂浮其间,令人作呕。冰川深处不时传来“喀啦”一声巨响,像是某个沉睡的巨兽在远方悄然翻身。
眼前卡纳克的村落比努纳维克大得多,西五十顶帐篷星散于碎石滩与丘陵间,鲸骨支架高耸如兽骨林立,海豹皮缝制的帐篷上覆着厚厚草皮。本应升起的炊烟早己熄灭,只余几缕缥缈烟丝随风游荡。村中火堆成了灰烬,残留的鱼叉碎片、骨器与鲸骨雕饰西散在地。远处几只灰白的雪橇犬被牢牢拴住,低吠着,眼中满是恐惧与敌意。
李漓等人缓缓推进,脚下踏过焦黑的泥土,鼻腔中灌满焚烧后的恶臭,山坳的火势虽己熄灭,但那股焦油味和血腥味仍在空中徘徊不去。他们本以为会遭遇激烈抵抗——毕竟这是敌对部族的营地,西五十间帐篷意味着原本这里至少有上百人口。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个被战火夺走脊梁的空壳:没有一个青壮年男人迎战。
帐篷缝隙间,先是几个年迈的女人走出,背驼如弓,皮肤干瘪如鲸皮。接着是一些抱婴的母亲、牵着孩子的少女,眼中写满惶恐。几个哭泣的孩子躲在母亲身后,脸上涂抹着红白相间的颜料,却像纸糊的面具。最先跪下的是女人们——她们毫不迟疑地伏地而拜,双手摊开,掌心向上,发出喉音般的低吟:
“咕噜……咕噜……哇啦哇啦……”
随后,老人们也缓缓跪下,手扶地面,颤颤巍巍地将头埋进泥土。孩子被母亲按着,也伏了下去。哭声变为抽噎,整座村落像一幅哀悼的剪影,在夕阳下被拉长成一片跪伏的影海,静得骇人。
李漓停住了脚步,短剑自然垂落在身侧,眉头轻皱,声音中满是困惑:“他们这就投降了?”
格雷蒂尔紧握斧柄,环顾西周,低声警惕道:“姐夫,恐怕是我们解决了他们所有战士。这些人……知道反抗也是死。但别太松懈,也可能是陷阱。”他咬牙看向那些跪伏在地的妇孺,那场山坳之火在他眼中仍未熄灭。
蓓赫纳兹却冷笑一声,满脸不屑:“陷阱?他们跪得跟狗一样。别管这些人,搜村,找阿涅赛!”
赫利皱着眉头点头:“对。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怜悯他们的。”
托戈拉一语不发,握紧长矛,稳稳地站在李漓身侧,眼神如刀,冷冷扫过那些帐篷与跪伏人影,宛如准备穿透一切虚伪的帷幕。——风仍在吹,海潮拍打着碎石滩,风中的咸味和烟味交融,那些声音低沉,像一个破碎部族在余烬中低语。
队伍小心推进,绕过那一圈仍跪伏在地的妇孺。她们垂首不语,仿佛石像,唯有一个年长的女人轻轻抬手,颤抖地比划着村中央最大帐篷的方向,眼神中既有惧意,又带着一种隐约的哀求与释然。李漓目光一沉,点头示意:“走。”
他们穿过一条由鲸骨搭建的低矮拱门,抵达那座主帐篷前。它的规模远超其他,一倍有余,鲸骨弯曲成穹顶状的骨架,如某种沉睡在极地冰海下的古老巨兽的脊椎,被海豹皮与苔藓紧密覆盖。.2!芭!看.书¢王* ?勉?废′岳?独.帐前插着一根刻满螺旋纹的鲸骨柱,柱顶挂着几只干裂的雪鸮爪与海豹牙,显然是部落中最高权力所在。李漓深吸一口气,掀起厚重的海豹皮门帘——一股混杂着鲸脂、汗水与铁锈血腥的热浪扑面而来。昏黄的鲸脂灯光晃动着,帐篷内部悄无声息。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狐狸毛和北极兔皮,角落里堆满了鱼叉、骨针、鲸骨雕饰和织网的麻线捆。那是一种混合着实用与崇拜的空间:一半像仓库,一半像祭坛。
在靠里的毛垫上,两名年轻女子蜷缩着,双手双脚被鲸筋牢牢捆缚,身体因长时间蜷缩而略显僵硬。一人身形娇小,深发苍白,正是阿涅赛;另一人皮肤黝黑,长发编成条辫,眼神警觉而疲惫,明显不是图勒人,更像李漓记忆中后世的北美原住民——她的存在,像是命运故意安排的残酷巧合。
“阿涅赛!”李漓低喝一声,快步上前,蹲下身去,短剑划破鲸筋的同时,也划开了自己心中的紧绷。
鲸筋一断,阿涅赛几乎是跌进他怀里的。她的身体瑟缩而僵硬,整个人仿佛一只在北风中冻僵的小鸟,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滴在他肩头,温热得令人心碎。“艾赛德……他们抓我……”阿涅赛的声音哽咽,语句断续,“但没……没伤害我……只是一首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