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均之事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二人心下皆是一则喜、一则忧,不想听三娘说“相公配不上我家姑娘”,登时便怒上心头。孟飞当年被湛若水一招慑服,且又追随二十年,早是忠心耿耿,封五当年蒙湛若水亲传“闲花落”,方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对湛若水极是敬重。这二人哪容三娘中伤他?封五怒道:“三娘,我素来敬重云姑娘对相公有救命之恩,也感念你对我们照顾有加,是以以礼相待,只是相公何等英雄,岂能容人随意欺凌?”
三娘未料孟飞与封五又折返回来,这二人皆是不怕事的主,只怕事情闹大被云未杳知晓,急道:“你小声点,姑娘在午睡。”
孟飞哪顾得这些,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嗓门本就粗大,如今盛怒之中更如打雷一般。三娘怕吵醒云未杳,直是又气又急。湛若水也急急安抚孟飞与封五,不想已然惊醒了云未杳,她凝神听了听,复又出来道:“出了什么事,好好的又吵又闹?”
三娘不敢说,湛若水看了看,紧紧地抿了抿唇,别开了头。孟飞心中有火,却不知从何说起,倒是封五道:“姑娘,有两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云未杳尚未说话,三娘已狠狠瞪了他一眼。封五只当未曾看见,道:“姑娘可是每年冬至到第二年的二月初二,都在京城弘府过?”
云未杳听出不对劲,却也只得点了点头。湛若水的身形略晃了晃。封五又道:“你初初答应救相公,要他用夭桃来换,可是因着弘少均在找夭桃的缘故?”
云未杳明白过来,看着三娘道:“可是你说的?”
三娘也不躲了,硬着头皮道:“不错,是我说的。一件一件俱是实话,姑娘可是要问我的罪?”
云未杳被问得无话可说,只向湛若水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湛若水淡淡道:“不必了。姑娘有大好前程,不必为我费心。”说罢与她揖了揖,径向外而去,急坏了孟飞与封五。他二人盛怒之下抢着为湛若水出头,却不想闹僵了湛若水与云未杳的关系,如今看他离开,心下已是后悔不及。封五抢步上前将他拦下,道:“相公要去哪里?”
湛若水回头看看云未杳道:“我出去走走可好?”云未杳心下焦虑,却深知他此时听不进任何话语,只好放由他去,便点了点头。封五急得看看湛若水,又看看云未杳,云未杳只道:“让他去罢。”湛若水便出门而去,任谁也不再理。孟飞与封五便要尾随,云未杳道:“你们不要去,我去。”孟飞犹不肯听,封五一把拉住他道:“你放心不过别人,还放心不过姑娘么?”孟飞这才不多话了。
云未杳并不急着跟上去,问三娘道:“你究竟与他说了甚么?”
三娘搪塞道:“左不过就是恰才说的事。”
云未杳道:“他怎样的胸襟器量我是知道的,若只是那两件事,他不至于气成这个样子。你好好告诉我,究竟与他说了怎样的话?”
三娘吱唔不肯多说,封五急了,便将先前听到的云未杳与弘少均的婚约之事说了,直说得云未杳眸中有火光簇动。封五说罢,云未杳忍声叹向三娘道:“你为我好,我都知道,只你不该自做主张与他说这样的话。若非如此,便无今日之是非。”
三娘听罢冷冷道:“姑娘是嫌我多事?”
云未杳叹道:“我的心意,昨夜已跟你说得再清楚不过,我原是为了大家心中有数,彼此好过,不想竟是白操这份心了。”复又道:“我的路,我自己走。就像你当年一般,就算那个决断在旁人看来很不值当,可你也并不曾后悔过。”
卫三娘听云未杳此话,蓦地触动心事,心中百感交集,只是却也如云未杳说的那般,即使很蠢,但几十年来,她并不曾后悔过。因着云未杳提及她当年,三娘这才能设身处地为她想,才终于明白过来,一个人的人生,别人永远无法替她走,只好道:“罢了,你去看看他罢!”云未杳看三娘终于想通了,终是松了口气,复才出门去找湛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