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依仗圣上在放肆,以为这样我就动不了你了?”
“大人性子真好,”苏文栩笑眯眯道:“换做旁人早将下官逐出京城了,大人一再容忍我放肆是为什么呢?”
“大人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他顿了一下,嘴角弧度不着痕迹的收敛一些,“或者大人不是想得到什么,而是在同情我。”
“大人派出去查我的人带回了什么消息?”
许宴知松开他衣领,后退一步。
“大人还是不忍心说,”他不紧不慢的抚平领口褶皱,说:“那就我自己来说。”
“苏文栩,楮州苏氏现任家主的私生子,生母是乐坊舞姬,生来就低贱,顶着苏姓过的和乞儿无异,这是楮州人尽皆知的事。”
“苏家嫌弃我的出生,故意将我放到乐坊教养,我往来皆是酒客,本该如苏家所愿一生都如烂泥一般,但没人想到我虽在乐坊长大但书念得不错,是乐坊的人偷偷为我请的先生,教我识字念书。”
“后来我中了解元,苏家人不满意了,因为我抢了嫡子的风头,苏家将我认回去了,目的是将我的名字替换成苏家嫡子。”
“可苏家没困住我,我又中了解元,再后来是会元,”他笑一下,“不出所料,我的会元又被顶替了。”
“苏家用乐坊的人威胁我,我放弃了会元可他们却没放过乐坊的人,我眼睁睁看着曾经护我疼我帮助我的人死在苏家的一把火里。”
“那时候我终于明白权势有多重要,我从地方官员一步步爬到京城任礼部小职,”他终于没了虚假笑意,冷冷看着许宴知,“我的确是故意接近你的。”
“因为我不明白,你我年纪相仿,地位却是天差地别,就因为你有个好出身,所以你能成为丞相辅佐新帝!”
“大人高高在上,这样命好的人如何能体会我等蝼蚁心境?”
许宴知静静听他说完,却只道:“我命好么?”
“我倒情愿自己真的命好。”
她轻声讽笑,“不必再试探我,朋友亲人便是我的底线,收起你虚伪奉承那一套。”
苏文栩面色冷淡,“大人不喜欢这套,可我的确是靠着这套一步步升到京城来的,世人大多都喜欢。”
“大人是清流,奈何我等就是不入流的蝼蚁。”
“啪”一声,苏文栩脑袋被打得偏过去,白皙的脸上瞬间有了红印。
许宴知凉凉扫他一眼,转身离开。
苏文栩愣在原地,良久才抬手摸一下作痛的脸,慢慢走出宫。
晚时从丞相府回许府的路上,许宴知阖眼养神,路上有人阻拦,车夫一问才知是都御史吴东泽。
吴东泽顾不上礼节,急忙道:“丞相大人,下官有事禀告。”
车夫将车门打开,许宴知乍一抬眼是冷沉,见来人是吴东泽才寒意稍退,“何事?”
吴东泽扶着门框,“小陆不见了。”
许宴知蹙眉:“怎么回事?”
吴东泽上了马车,“小陆往常是和我一道去都察院的,今日出宫后说有事要先走,我问过他 要去多久,他说一个时辰。”
“之后我回都察院办公,快下值的时候小陆身边的人送来信,还说小陆早前吩咐过他,说小陆若下值前还不回来就让他把信送来给我。”
吴东泽说着将信递给许宴知,说:“信上是他去的地方,我怕自己关心则乱,所以第一时间就来找你。”
信上只三个字:东荣府。
许宴知蹙了下眉,“你没冲动是对的,东荣府不是你我能横冲直撞的地方。”
她问:“除了信还有什么?”
吴东泽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三日前小陆交给我的,让我随身带着。”
许宴知一眼便懂,将自己的令牌递给他,“你带着这个现在立马进宫面圣,带着圣旨来东荣府。”
“我现在去东荣府,或能震慑一二保住小陆性命。”
吴东泽当即动身,“好。”
马车改道去往东荣府,许宴知朝暗处道:“宁肆。”
“在。”
“你先行一步潜入东荣府,务必护他性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