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把车停在路边,等着她打完电话,不插话。\w?e\i?q~u\b,o^o-k!.?c,o·m_
她哆哆嗦嗦地把电话捡起来, 冲对面说了句“我立马赶过去。”
林羡清挂了电话立马开始订车票, 好在还剩下最后一班车, 她让温郁快点开车去车站, 然后又憋着泪意给父母打电话:“刚刚医院里给我打电话, 说爷爷他癌症晚期了, 我今晚不回家了, 回去一趟。”
徐云然那边刚睡下,闻言也立马穿着衣服说他们也一起去。
“你们现在去肯定来不及的,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去吧,我快到车站了,我今天先去看看爷爷。”
说到最后,林羡清忍不住哽咽,发不出声音。
她急急挂掉电话,温郁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扯过几张纸,轻声过来擦去她掉下的眼泪。
“我跟你一起去。”
她情绪有点崩溃,一路碎碎念,“他以前就老说骨头疼,我以为是人老了骨头脆,前几年摔了一跤就摔折了,今年才刚过年啊……”
她以前说希望林老爷活到两百岁不要死,这还没活到一半呢,怎么就这样了。!y¢o,u,p\i+n^b.o+o^k?.?c~o,m/
“而且他还憋着不说,得病了怎么能一个人待在医院呢?没人照顾怎么行呢?他又抠,肯定舍不得请护工,那他怎么办呢?”
她一边哽咽着念叨,一边断断续续地掉眼泪。
两个人两手空空,就那样上了高铁,因为时间太晚,高铁上没什么人。
林羡清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楼房与荒野,祈祷着高铁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温郁坐在她旁边,抬手抚上她眼睛,微凉的温度缓和了她哭得灼热的眼睛。
“还得一个多小时才到,你先睡会儿。”
他低睫看着林羡清,低声哄着人,掌心又涌上一片灼热。
温郁轻缓地眨了眨眼,语调放得很轻,像摇篮曲:“他是个很好的老师。”
“我在他手底下学珠算的时候,他看起来很严厉,不苟言笑地板着一张脸,我一开始很怕他,他就默不作声地往我桌子上丢糖果,说要害我,把我的牙都吃坏,来惩罚我算盘打得不快。^墈¢书·屋+ ?更?芯?醉*哙?”
温郁难得笑了下,“可是他知道,我家里管得严,在遇上他之前,我都没尝过糖是什么味道。”
林羡清抽了抽鼻子,脑袋往侧边歪了一下,虚虚靠在他肩头,哑着声音问:“那之后呢?”
温郁低头沉吟几秒,他偏头看了看窗外一晃而过的荒野,冬雪覆上枯木,电线杆上少有乌鹊停栖。
说话间吐出阵阵热气,温郁平静叙述:“珠算是我爷爷带我到林老爷那儿学的,后来我跳级上大学,老师知道我去报了计算机,就不喜欢我了,他大概觉得我背叛了他。”
林羡清闷着笑了下,她闭上眼,最后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这确实像他会做的事。”
她靠在温郁肩头,哭累了,就扣着他的手浅眠。
梦里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那也是林老爷的古董宝贝,只不过那个后轮老是掉,有时候林老爷接她放学回家,她坐在后座舔着冰棍,后轮就突然歪了出去,她从自行车上跌倒,冰棍碎了一地。
林羡清哭,傍晚的热风吹开她不对称的双马尾,白汗衫老头就用花布帕子给她擦眼泪,哄她说再买一根,然后跑到河岸下面去捞那个滚出去的自行车后轮。
半夜里还能听到老头搬着跛腿的小板凳在后院里修自行车的声音。
林老爷的东西都是旧的,偶尔林羡清用攒起来的零花钱给他买个东西,老人也舍不得用,都用花布包着,锁在抽屉里。
那个破了洞的蒲扇应该是奶奶去世前买给他的生日礼物,林老爷用了大半辈子都不舍得扔,那时候老屋子里还没安空调,林羡清睡午觉睡得满头大汗,林老爷就坐在边上,一边打呵欠一边给她扇风。
蒲扇漏风,根本扇不起来,老头困得要死,还怕自己的孙女睡不好午觉。
小时候的蒲扇风吹了十六年,吹过一个又一个四季,吹过最单纯的快乐,她成绩不好,经常拿着刚及格的试卷回家给他签字,老头从来不骂她,眯缝着眼睛板正地写下“林子祥”三个字。
他从不会觉得林羡清很丢人,总是一边嘴硬一边对她好。
林羡清睡着睡着,像是睡回了五年前的夏天。
原来那时,就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