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破了洞的蒲扇应该是奶奶去世前买给他的生日礼物,林老爷用了大半辈子都不舍得扔,那时候老屋子里还没安空调,林羡清睡午觉睡得满头大汗,林老爷就坐在边上,一边打呵欠一边给她扇风。
蒲扇漏风,根本扇不起来,老头困得要死,还怕自己的孙女睡不好午觉。
小时候的蒲扇风吹了十六年,吹过一个又一个四季,吹过最单纯的快乐,她成绩不好,经常拿着刚及格的试卷回家给他签字,老头从来不骂她,眯缝着眼睛板正地写下“林子祥”三个字。
他从不会觉得林羡清很丢人,总是一边嘴硬一边对她好。
林羡清睡着睡着,像是睡回了五年前的夏天。
原来那时,就是最好的日子,谁都没有走,大家都能陪着她,她仿佛有过不完的盛夏,有无数个值得期待的明天。
高铁到了目的地,车厢内响起提示到站的声音,林羡清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眼角又有湿意。
温郁用指腹蹭过她眼角,“下车吧,去医院。”
林羡清坐起来,立马飞奔下车,在马路上急急忙忙拦下一辆出租车。
小镇夜里还欢腾着,因为没有市里管得那样严,街道旁边还有不少鞭炮碎片,红的鞭炮与白的雪掺杂在一起。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林羡清拉开门冲下去,一边大喘气一边撑在前台问着病房号。
病房门关着,他甚至舍不得花钱住个单人间,屋里都是跟他一样孤独待在医院的老人。
两人站在门口,护士说林老爷好不容易才睡着,刚刚因为疼,叫唤了一阵,打了针以后就睡了。
林羡清想给他换个好点儿的病房,温郁就出钱让医院里调剂。
温郁去交钱的时候,林羡清守在门口,她看见林老爷旁边那个床的老人翻身下来,慢吞吞戴上老花镜,摁亮了手机。
好像是发现没有消息,老人叹息一声,又躺回床上。
她看得沉默,心里酸起来。
本来跟林老爷说好了过年来看他,结果她忙忘了,违了约,让老人在病房里过了个孤独的年。
林羡清去问爷爷的情况,医生说本来给他准备了剔骨手术,把骨头上的肿瘤剔出来,结果林老爷不同意。
林老爷跟医生说,不要给他家里人打电话,人的一生也就这样了,他活了七十多年,活够了,不想浪费钱。
看着他的小鸟都飞出去了,他是开心的。
林羡清跟医生说手术一定要做,温郁捏着她发潮的掌心,说手术费他会出,让林羡清不要担心。
“我在他手底下学珠算,他没找我要过一分钱学费,现在该我报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