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絮开始乱飘的时候,贺以诚又开始咳嗽,鼻子发痒,觉得呼吸里都是杨絮。_鑫_丸/本¢神,栈+ -首*发`他又有机会整洁起来,小学校有井,他衣服洗得很勤,喜欢清爽。
饭就有点马虎了,他不太擅长这个,熟了就行。明秀时常过来,送点花卷包子,包子里裹着猪油炼出来的油滋啦,颜色焦黄,非常香。过年杀猪,明家分到一大块猪板油,熬好后,放陶罐子里,凝脂如玉,炒菜时挖一块,香味能飘半个村。
明秀偷偷挖了点猪油,放玻璃瓶,带给贺以诚。
两人都不提当日在山坡上的事,见了面,明秀也不怎么说话了,两人更多的是眼神交流。
农历五月,最重要的事就是割麦。麦子也是神奇,贺以诚觉得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它都是青色的,像长不动,天一暖和,开始抽穗了,有麦芒了,风一过,波浪似的连着往远处去。等天热了那么一点儿,麦子一天一个样,好像一夜就黄了,熟了,看着很干燥。
队长说,开镰了!社员们就带着镰刀进了麦地,很少抬头,因为怕有雨,所以这活儿是跟老天爷抢时候。!x\4~5!z?w...c′o¢m/麦子要割到满天星,一天下来,腰又直不起来了。
小学校放假了,一到农忙,老师学生都得回去干活。贺以诚第一次学割麦子,也不晓得人家怎么这么快,一起下的地,很快就落他老远,他割不快,感觉手攥不住麦秸,拢不过来,两只手配合的不大好。
割麦子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打场,去壳,生产队的牛拉着石滚子在场里一圈一圈地走,人都晒得头皮淌油。
贺以诚这才知道曹寅诗里说的“四郊人静闻打场”是个什么情况,太累了,曹寅肯定不打场,所以悠闲写诗。他跟着社员学怎么搂场,扬场,搞得一脖子麦壳,扎的皮肤又痒又疼,每天晚上都得洗澡。
“小贺,西边是风口,你看,对着风口呐。”老社员教他,非常有耐心,跟他比划来比划去,呵,那动作真是用了巧劲儿,壳子洋洋洒洒往该落的地方落,麦子也是,楚汉分明,贺以诚一脸汗地看着,眼睛都痛。
“小贺啊,多干几年就熟喽!”老社员笑眯眯的,是个和气的老汉,贺以诚握着滑不留手的木锨,很轻的笑了下,老社员又说,“难为你了,小贺,人都找关系,跟你们一道来的小汪,就去了镇上当会计,你也托家里想想法子。,精¢武/暁`税¢网, *冕?费\阅.毒*”
贺以诚依旧只是笑笑,夕阳红彤彤热辣辣烤着脸,人跟夕阳一样,他浑身都烫被汗泡透了。
这时候,公社有了城里招工指标,知青们争得死去活来,冯青春不想干活,她跟着其他人往乡里去。莫大伟来之前,在机械厂干过,他最积极,觉得自己符合要求,一群人在乡里知青办闹起来。
只有贺以诚没去。
听说知青们打架了,打得很凶,为了仅有的名额,狗抢骨头似的。
贺以诚在小学校的破教室里看书,他累的不想动,躺着看,在这唯一的好处,是有油灯用,他不再有心理负担。
夜深时,明秀跑来找他,知青们大晚上在乡里也不回来,不晓得谁抢到了那个招工指标。
“你怎么不去?”明秀替他急,“你不想回去吗?”
贺以诚从灯影里坐起来:“不会轮到我的,我没有竞争的优势。”他身上又酸又疼,还是起身了,把晾的袜子内裤收起来。
明秀便不说话了,她帮不了他。
“这么晚,你怎么来的?”贺以诚知道只有她会想着他。
明秀看看他床头的书,纸和笔,再看看他那张被麦收晒黑了的脸,她走过去,抓起他的手看,果然,掌心里又都是血泡。
她对他有种巨大的怜惜,她总觉得,贺以诚不该在这里,他有知识,有文化,一个人,不能做他擅长的喜欢的事儿,太痛苦了。谁会种地,让谁种好了,为什么要他做呢?
他身上有好闻的香皂味道,明秀被这味道弄得想哭,她放开他的手,低头说:“我真希望那个指标给你。”
要是有法子,她一定去给他争取,可她也不知道,她凑知青堆里问,越听越觉得这事儿难,真是太难了。
贺以诚很疲惫,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很疲惫,一见到明秀,他那些疲惫慢慢褪去,她是他熟悉的。
外头好像有人说话,明秀噗一声把煤油灯吹了,屋里漆黑,她以为是明海波来找她,她悄悄溜出来的,整个村都乌漆嘛黑,只有小学校这亮着一间房,她就知道贺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