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稳婆大夫连着营帐内所有人都一股脑走了出来,淡竹将一个小小的襁褓递到简是之面前,音色疲倦中夹带着喜悦:“恭喜王爷,是位小郡主!”
简是之定定瞧了一眼襁褓中白嫩的婴儿,依旧啼哭不止,他却并未接过,长腿一迈便挤过人群向帐内而去,边喑哑问道:“王妃呢?”
淡竹抱着孩子跟在他身后,盈盈喜道:“托了天大的福,王妃从鬼门关被拽了回来,眼下止住了血,只是身子极虚,沉沉睡过去了。\第,一¢墈.书,旺¢ \耕¢新-嶵/全*”
简是之几步走至内里榻边,立刻俯身上前去查看,见江稚鱼闭眼平卧着,面无半点血色,睡时连呼吸都是轻轻浅浅的。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过头来时,眼底的一滴泪忽地迸了出来。
第67章 、悔之晚矣
依着先皇赐名, 小郡主刚生下来就有了自己的名字——简懿婕。
嘉言懿行,婕妤美好, 是她未曾谋面的皇爷爷对她最好的希冀。
江稚鱼的身子依旧虚不受补, 却免不得时局迫人,只好乘在马车里随大军撤回了上京。~艘?艘!晓?说`惘, /追?醉`辛?章′結-
多事之秋,大梁一时晦暗难明。
先帝入葬, 新帝登基,边陲之地依旧战火连天。
入了冬,夜里刺骨的凉。
江稚鱼将小郡主哄睡, 抬眼望了望天色, 已是深黑了, 却还未见简是之回宫。
这几月事务太多,他整日里不得空闲, 忙于前线不甚明朗的战事, 更忙于新帝初初即位后的一大堆琐事。
江稚鱼有时望着他疲倦的身影不由想起, 倒真是应了先帝初时的心愿,这位纨绔浑噩的齐王殿下一夜之间就成了新帝最有力的辅政之臣。
上天总是爱捉弄人,好像简是之这二十余年逃过的政事, 都在这几月里悉数补了回来。
江稚鱼挑了一盏宫灯,轻轻关上殿门,踏入夜色便去寻他。
她知道他在哪。
那座废弃的藏书阁顶, 常是他的栖身之处。
一片月色如寒霜下, 她果真见了他。
两人对视一眼, 简是之蹙了蹙额, 边将身上狐氅解下边道:“夜里如此凉, 你身子不好, 莫要常出来走动。!如^蚊,惘? !免`废/岳?独.”
说着, 就将大氅披到了她身上。
江稚鱼挨着他坐下,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两相都是一样的冰凉。
一模一样的位置,抬眼是同样的那棵木樨树,在冬日时节,早已成了一树枯木。
时隔两年,却是一切都不同了。
简是之黯然的目光在那树上流转,江稚鱼记得他说过,这树是他与先皇和皇后一同亲手栽种的。
良久无言的沉默后,简是之忽而开口,声音低低哑哑,问道:“母后的丧仪预备地如何了?”
江稚鱼的心猛地一刺,缓了缓,答道:“依照皇后娘娘生前所托,并未有任何繁琐的丧仪,只合棺与先帝并葬了。”
说这话时,江稚鱼心中是难名的难受,但大梁礼俗便是如此,皇帝身死,皇后与贵妃便要陪葬,一杯鸩酒入喉,哪管生前如何锦绣繁华,最后都成了黄土一怀。
这之前,简是之曾问过皇后,她是否为当初入宫而后悔,又是否为这法度感到不公。
皇后思忖了一会儿,最后只摇了摇头,说出的话同许久之前先帝与他说过的很像,便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而这就是她的命。
她说这宫里风云变幻,她也曾狠辣过,良善过,利用人也为人所用,可到头来终是逃不过这样的结局,故而这世间的输赢取舍,向来是无定数的,她锦衣玉食活了大半辈子,为皇家育有两子,已然没什么憾事了。
末了,她还请简是之替她为简昀之好生道个歉,这隔了大半生的渊源缠结,就留着她去地下亲自与乔贵妃求得谅解罢。
简是之抱臂屈膝,将头深深埋入臂弯里,他无言,江稚鱼却能感受到此刻他心内翻涌不止的苦痛与无边沉沦的哀伤。
不过短短数月,他当真好像变了个人,哪里还有半点从前仗剑走马、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但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抚慰他,此时此刻,所有的言辞都显得无比无力又苍白。
她只得握紧了手,道出一句:“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都会陪着你。”
简是之深深吸入一口气,将头抬起